袭人好笑,“怎么不能?”
“鞋子什么样子的都可穿?普通的软底鞋、千层鞋哪个不可穿,偏要那绫罗鞋?不过是被金钱裹着的腐木罢了。”
“那清露,喝之人清爽、干净,沁人心脾,乃洗涤你我之脏污,哪里是金钱可比?”
袭人一愣,这又是什么歪理,在她看来都是银钱,没有银钱一样都买不来,不管是鞋子还是这清露,便是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见不着,用不着的东西。
就拿她说,当年不过卖了五两银子,三个她抵的宝玉一双鞋子,即便这样,宝玉常说富贵迷惑人心,照她看呀,是宝玉身在富贵乡不知疾苦罢了。
左右家中还有老太太、太太在,怎么也苦不着宝玉,袭人便不再说什么,由着他胡闹。
宝玉自此更是古怪,平日里的饭菜不食,偏要那些清爽难寻的饭食来用,说什么,“普通饭菜只会令我更加糟粕,需要洗尽铅华,自然从吃食开始。”
衣食住行便是人有的他不要,就找一些稀奇古怪的来用。
一时间宝玉的开销便是整个府上的大头,王夫人不堪负重,可如今宝玉是她唯一,她年纪大了,以后还要依靠宝玉,便是宝玉要什么尽量满足。
可眼看手里的钱不多,印子钱也所剩无几,王夫人一时间愁容满面,不过半月便支撑不住,老毛病头疼病犯了,疼的更是下不来床,三日不到整个人都消瘦一半。
贾母听了,有些不满,她如今年纪大,身子又不好,如何管理好这个家。
早些年家里都定好了规矩,按着规矩来便是,于是劝慰王夫人不要担心,“你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辛苦你了。”
“你暂且休息几日,家里左不过就咱们几个孤儿寡母,没有外人,也没有什么麻烦的,管家的事交给手底下的婆子去便是。”
不等王夫人诉苦,贾母又道,“只是可怜宝玉,如今你病了,他便闹了。”
王夫人赶忙接过话音,
“那宝玉就麻烦老太太了,其他姐妹倒好说,就是宝玉交给其他人我放心不下,老太太…”
“你不会有事的,就是老毛病了,你这说的就跟生离死别一般,你把心安到肚子里,好生养病。”
“宝玉留着你好了再管!”
王夫人…
贾母留下头疼的王夫人,和在一旁不知如何的宝玉离去。
王夫人头更痛了,“彩霞,我的头,好疼。”
彩霞听了忙上前来给王夫人按摩。
宝玉在一旁见帮不上忙,便要起身离去,急的袭人忙去拉,“宝玉,太太头疼的厉害。”
宝玉一脸茫然,“我知道。”
袭人使劲朝旁边的茶壶看去,宝玉这才明了,倒了茶给王夫人,“太太可好些了?”
王夫人头正疼的厉害,见宝玉关心她,心中一暖,又恐吓着宝玉,强忍着疼痛道,“老毛病了,休息会吃个药便好,你快回去吧,不是说今日又事?快去吧。”
宝玉点了点头,每次太太都是这般,几日便好,他点的点头,嘱咐太太好好休息,他晚些再回。
王夫笑着目送宝玉出去,而后疼痛难忍,“药,药好了吗?”
袭人见王夫人疼的厉害,宝玉却跟没事人一般,有些着急,忙追了出去。
“宝玉,宝玉等等,你要去哪里?”
宝玉见是袭人,笑道,“前几日不是答应探春妹妹给她们买那个柳条编的小篮子,和整竹子根扣的香盒子去。”
袭人一些为难,“宝玉,我看太太这次病的很严重,你要是再出去…”
宝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早就约好的,君子怎么能毁约,那我以后怎出门会客?”
袭人劝道,“生病乃常理,世人皆可理解。”
“可那是至交好友,怎么能忍心叫他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呢?”
宝玉不顾袭人阻拦,还是出门去,太太三五半月便要病上一次,要是回回这般,他还出什么门子?
贾母听的宝玉出门去,叹了口气,如今这般如何是好,便在此时听见丫鬟道,“老太太,兰哥儿来了。”
贾母沉思,低声吩咐了一番,笑着脸,“快去唤兰哥儿进来。”
……
时光流逝,转眼间便过了三年,冬去春来,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林如海近来更是忙到好几日不见人影,这一日好不容易回来休息,江清月听了江嬷嬷的意思,端了一碗绿豆汤去给林如海送去。
“大人,最近内涝太严重了,这样下去,扬州的百姓如何是好?”
江清月一愣,外面发洪水呢?
想来是去年雪下的太多,春天万物复苏,冰块融化,河道堆积,这才淹没了两岸的农田,又连着下了四五日的雨,恐这次受灾严重。
“上次大人上书调控粮价、盐价的文书也于昨日送到,大人看…”
“先等等,去粮司、盐司核实一番,库里的库存多少”
……
江清月见林如海书房内进进出出忙个不停,也没有时间见她,便叫下人煨在炉子上,得空送进去便是。
如今有阴雨连绵,恐外面也洪水发难,她陪嫁的庄子和黛玉的加起来有上千亩水稻田,如今恐怕也受了灾。
赶忙支使人去打听,为何没有人来报。
过来大半天,陆续有人回来禀报,
“太太,庄子上全被水围起来了,里面的人出不来,这才没有人来报。”
便是派到黛玉庄子上的人也回来报,“姑娘那边也是这个情况。”
“可靠近看情况了?”要是三五日水能退还好,要是不行,困住也不是办法。
“去了,庄子上的人都无碍,食物也充足着,奴才给留了船。”
江清月听了这话,反而心里不安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穿过来的第二年便如现在这般,水灾那可是大半个月不退,后面水虽然退下,可错过了播种季节,庄稼收成惨淡,卖儿卖女多不胜数。
傍晚去江家学堂接了黛玉回来后,江清月便与黛玉说了外面的情况,自然也跟她说了以前遇见这样的事,大概是个什么光景。
如今黛玉也出落成了个十岁的姑娘,早已不是几年前的弱柳扶风,更多是的端庄大方优雅高贵,与江清月相处更是惬意。
听了江清月的话沉思片刻道,
“那咱们往年存放的粮食有多少?能支撑多少时日?”
“不过月余。”
“那便够了。”黛玉松口气,转头还说,“只要能度过这段时间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