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迪感到了失望和恨铁不成钢！
他的叔伯兄弟，怎么一个个，都变成了这样？
“这不是几年的事情。而是全宁卫，已经立起来了！我们的游牧，到不了东北。”阿赤赖忍不住怒道，“汉人，用了一年，在全宁卫旧址上，建了一座城！堵死了我们去东北，你的兄弟们分不到草场了！”
“那就抢回来啊！”
“屁话！倘若能抢回来，我们能不抢？”阿赤赖也毫不犹豫喝道，“你知道，有多少人在那里驻军吗？”
“我蒙古勇士，岂能轻易言败！”博迪也梗着脖子呵斥。
“一万汉蒙骑兵！”阿赤赖遥指东侧，“除了全宁卫，还有集宁！”
众人一念，猛地寒意丛生。
对，集宁还有大军！
阿赤赖瞪着博迪：“睁开的你眼睛看看南边！集宁从无到有，现在口众三四万，大将军重炮十六架，威武将军炮上百门，虎蹲炮、马拉炮何止千门！
此外，还有上万的黑铳骑兵，每天都在演练。
咱们的牧民在游牧，整日劳碌奔波，弓矢有的甚至用不上钢铁！
可他们的勇士吃着大明朝廷给的俸禄，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甲胄比我们强！
武器比我们强！
勇士南边也比我们精锐！
我们的勇士是能打，但面对装备差距，我们需要付出多少人的死亡，才能杀死对方一个人？
就算杀了又如何！我们满打满算，几十万人。
而大明呢？大明的报纸看了吗？他们预言，大明境内口众，至少有一万万！
一切的一切，你都张大你的眼睛看看！
现在我们所有勇士捆到一起，能不能和集宁城内的黑铳骑兵交手？
这段时间，多少察哈尔本地的牧民南投集宁了？
你还看不明白吗？
还有！大明能给我们的，你给不了！
如果现在我们逆了大明，你信不信大明只要说换个王，就能保证现在……不，甚至更好的盐铁交易价格，你立刻就被摘了脑袋提到顺天府领赏了！”
阿赤赖的怒叱，让现场蒙古王公更是窒息。
博迪脸色苍白，跌坐在位置上。
没错，南边，拿命跟他们兑，蒙古都兑不过大明人。
以前还能一个鞑靼勇士打两个明军军户。
现在呢？
黑铳骑兵跟他们，一挑一，一挑二都不是问题。
毕竟等你冲进射程区域，铳炮就伺候上了。
等你靠近，得死多少人？
又有多少人可以供你死的？
如果真要打，鞑靼都可能亡族灭种了！
况且， 集宁是一张名片。
朱厚照设立集宁之初，投入了不亚于开平卫的投资，甚至更多。
并且集宁还是青贮窖的试验基地。
这里采用的不是常规的游牧方式，而是坐牧、轮牧。
朱厚照以集宁为核心，试验了各种各样的技术。
比如建设风车、修水库、开凿人工湖，用了三万多壮劳力，服务于本地的上万黑铳骑兵生活跟娱乐需求。
这一万人完全脱产训练。
时间长达一年，花销几乎和魏彬在太原训练的三万人一模一样。
而且战马这一块，因为背靠大草原，很容易就搜罗了一群，是真的能打的部曲。
整个左翼蒙古，所有贵族，都亲眼看着汉人在集宁，用了一年，凭空变出一座城，并且布置重炮，驿道，繁华了整个集宁。
而集宁市场以北，蒙古人还在挣扎求生。
“况且，这一次秋狩，也是一个机会！
汉人在南方坐牧，在轮牧！
我去看过的。”阿赤赖重新落座，眼中带着一丝丝向往和兴奋，“我们完全可以请大明朝廷给我技术。
学汉人的技术，养更多的牛羊！”
“这是陷阱！”博迪怒而起身，“我们如果不游牧，那和失去了双翼的苍鹰有什么区别！”
“要我说，汉人的轮牧，确实有可取之处。”一直没有说话的成台吉，“我也和老四去看过了，南边的那群奴隶们分到的草场，并没有产出风沙，相反他们还用风车等汉人提供的器械，从地底抽出水来，浇灌了起来。
虽然不至能和之前一样，一口气养个百二十只，但人一户五口，养个七八十只，每年下下崽，种点豆子、燕麦、轮流伺候，至少吃喝不愁。”
“十一叔！！！”博迪也惊了，一直算是反明的十一叔，居然……
“十一他的敖汉部，可是学着汉人，在集宁东北坐牧了。”阿赤赖呵呵一笑。
“老四！”成台吉一惊，这孙贼，卖我！
不过，成台吉沉默了一下说，无所谓的说道：“博迪啊。别怪叔。毕竟敖汉部已经丢了南边的草场，我的部众又不少，如果不学汉人，我养不活这么多部众。
不过，既然老四今天也说了，那我也与诸位说清楚，我只用了六十万亩草场，养活了敖汉部和乃蛮部一万七千口人。”
“六十万亩？一万七千口人？”不少人惊愕万分。
这点草场，能养活这么多人？
一万七千口人，那至少是三千户啊！
“不仅如此，每户，我都按照汉人吏员……咳咳，商贾的建议，每亩放三只羊或一头牛或两匹马，然后按照6：2：1的比例安排草场。
外加一亩地种点杂粮。
我这儿每户差不多两百亩草场，户户都有三百只羊、四十头牛、四十匹马。
此外还有几千斤的豆、麦，再跟南边的汉人做做交易，换换铁锅和茶、盐，我其实征税就收了不少。”
成台吉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丝负罪感。
没错，负罪感。
他是走投无路了。
他不想走！
游牧的日子苦啊！
能背靠大明过好日子，谁他娘的想要离开去吃风沙？
更何况，如果他能劝得动大家伙乖巧从了大明，宋先生愿意帮自己走关系。
子孙后代的路也能更好走一些。
况且，汉人技术、实力，全面碾压鞑靼。
吉囊更是西边扩张得厉害，打得瓦剌四散逃入更西边。
吉囊强，大明也更强，强强联合之下，鞑靼就是一条破船。
“如果我不去呢？”博迪冷哼道。
“那么大明皇帝有可能隆冬出兵，甚至与吉囊合作，讨伐我们。”成台吉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与众人讲了一下朱厚照面临的困境。
“我们，只是大明皇帝用来立威的靶子。”成台吉苦涩的说，“甚至他也可以不打我们，只要封锁我们的贸易，再派人去一趟鄂尔多斯，让吉囊过来打我们就行了。
博迪，你别忘了，是我们簇拥你上位的。
吉囊若是上位做了大汗，也需要我们的认可。
但认可了他，我们的未来一定不会好过，但至少还有命活。
所以，为了我们，也为了基业，你就去一趟承德，我们都会陪你去，相信大明皇帝，不会胡闹，否则我们一没，吉囊统一草原，大明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成台吉说完，众多台吉和济农也纷纷看向博迪，眼中带着威胁的意味日益浓厚。
大明要打他们，他们就得亏很多很多。
尤其是，西边还有一条饿狼！
吉囊的汗位，可是他们夺走的！
“你们！你们！！！”
博迪气得手指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