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简禹和白越坐在大车上,两个丫头坐在小车上,慢慢地出了城,速度越来越快。
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安静了下来,白越将窗帘掀开一条缝。
外面一片银装素裹,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白,道路两旁有高大的树木,不时被风吹动落下一片雪花。
“闲得慌么?”简禹看她一脸寂寥,好心好意道。
没有电脑电视手机,能不闲得慌么。白越今天睡得迟,这会儿睡不着,也不敢睡,谁知道睡着了简禹会不会在她脸上画乌龟。
“要不……”白越试探道:“我们聊聊天?”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简禹不答话,却从一旁翻了一下,翻出一本书来,丢在白越怀里。
“这是什么?”
“给你找的,打发时间的东西。”
白越愕然,把书拿正一看,这竟然是一本手抄的卷宗。
“这是什么?”白越只见卷宗上写了一个数字,零五四:“这是什么意思?”
“大理寺这些年没破掉的陈年旧案。”简禹道:“零五四是编号,这案子是二十一年前的,你看一看。”
“你让我看案子打发时间?”白越顿时想起从前加班加到吐的岁月,不可思议道:“我们现在不是去度假么?”
自己这一世不是有个三品大官的未婚夫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勤奋工作?
简禹理所应当道:“你不是说,你想留在简家,和我和平共处?”
白越点点头,不是想,是必须,即便是简府的人都喜欢她,若简禹对她始终心怀敌意,那这地方还是待不长久的。
“我想来想去,既然你有本事,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简禹挑了下眉:“我这人一向爱才惜才,你若真有过人之处,我自然奉为上宾。若只是一点小聪明耍手段,在府里左右逢源,上蹿下跳……”
简禹没说完,但白越都明白。
杀人灭口是玩笑,但简禹想让一个人远远离开,太容易了。
白越叹了口气,翻开卷宗。
感谢神明,虽然她没有这身体大部分的记忆,不知自己是谁从何处来,但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有一些,字,大部分也还认识。
这世上什么案子最难破,不是密室杀人,不是找不到凶器,不是死无对证,而是……从前……有一桩案子。
二十一年过去了,无论当年多轰动,如今除了这卷宗上记载的寥寥数笔,不会再有太多线索。破案最关键的现场,现场可能有的证据,都烟消云散。
“雪人藏尸。”白越翻开第一页:“十一月初十,大雪,在北郊十里村,出现一个雪人,雪人融化之后,里面露出一具尸体。”
“十里村村民廖家辛,男性,二十八,身上无明显伤口,疑为醉酒后冻死。”简禹对这卷宗了若指掌,看来也是费了功夫的。
“因为从雪人出现到融化露出尸体,中间过去了六日的时间,所以仵作也不好判断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和死因。”
“受害人被发现得越晚,线索确实会越少。”白越点点头:“那当时怎么查的?”
“只是常规调查,并未找到凶手。”简禹道:“这案子就成了悬案,不了了之。”
二十一年前,简禹都还没出生,这案子自然也是听人说起,并非是他经手的。
一条人命,纵然是悬案也不是大案。白越翻过第二页,皱眉:“五年之后,又死了一个?”
“是的,还不止一个,你接着看。”简禹沉声道:“凶手连续作案,用同样的方法,在此后的十七年间,陆续杀害了七个人。”
一起跨度长达十七年的连环杀人案,最后一次受害人出现是在四年前,同样是大雪的天气里,采药人在后山山林中发现一个雪人。
白越苦笑:“我看出来了,十里村的村民因为藏尸案的原因,对雪人心有恐惧,只要看见都要敲开看一下才安心。”
想想真是惨,简禹也无奈:“所以十里村是一个绝对没有雪人存在的地方。但是那村子前后都是林子,山深树密,在林子里藏一个人太容易了,最隐蔽的一次,甚至是在四个月后才发现已经腐烂的受害者。”
“四个月后才发现,如何得知是和雪人案有关?”白越敏锐道:“冬天再长,雪也不至于四个月不化吧?”
“自然是没有。”简禹道:“但是在死者尸体边,找到了两颗林子里绝对没有的杏核。之前藏着尸体的雪人中,也有用杏核做眼睛的。”
凶手就是凶手,无论古往今来,依然是那么凶残。
受害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本地村民也有路过客商,细细看来,竟然没有一点相同。
“就从卷宗上看,凶手是在随机挑选受害者。”白越正要再说什么,突然马车猛地往前一冲。
白越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短促的啊了一声,整个人往前一冲,直直的扑向对面,脸砸在简禹腿上,两膝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简禹是和白越对坐的,因此没有往前冲,而是往后一仰,但他背后就是车壁,因此并无什么影响。待往后一靠,立刻再坐正的时候,便看见白越已经跪在面前。
白越两手扶他的膝盖,双膝跪地,脑门磕在座椅上……虽然马车里布置的十分柔软舒适,可简禹刚才找东西,偏偏把搭在上面的皮垫掀起来了一些,没有盖好。
于是白越脑门上红了一块,鼻子也撞着了,红着一双眼睛,眼中还有忍不住的泪水。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简禹忍不住噗嗤的笑了起来。
“免礼起来吧。”简禹尽量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你太客气了,又不是外人,无需对本官行此大礼。”
白越只觉得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惨过,捂着酸痛的鼻子,抬头怒视简禹。
虽然马车颠簸与他无关,但是幸灾乐祸非君子所为。还口舌上占她便宜,更是小人行径。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摔的你。”简禹无辜伸手:“来,起来说话别跪着了,我看看撞傻没有。”
白越没有撞傻,但是快气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