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禹正伸着手呢,还没来得及扶起白越,窗帘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梁蒙的大脑袋出现在窗子外,张嘴正要说什么,却惊呆了。
马车里,简禹伸着手,白越跪在他面前,眼睛里泪水涟涟,仔细看鼻梁脑门还是红的。
如果是一双甜蜜小情侣,大概可以想象一些旖旎画面,但简禹对白越从没好脸色,那就是两回事了。
这活脱脱一个土匪恶霸仗势欺负良家女子的场面啊。
“少爷……你……”梁蒙惊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又将窗帘给放了下来。
少爷虽然是不喜欢白越,可一直也不是个会对弱质女流动手的人啊,难道真的被气得失去理智了。
两人在梁蒙的欲盖弥彰中,尴尬的气氛几乎要漫出车厢。
终于,简禹一把拽开窗帘,探头出去沉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车?”
刚才不是颠簸,是一个急刹。
梁蒙背对马车,好像是刻意避嫌一样,简禹一看更生气:“怎么回事?”
“少爷。”梁蒙不回头,却指着对面。
对面是一个小树林,被积雪盖满,乍一看没有什么异样。
但再一仔细看,似乎有什么东西藏身在是树木之后。
梁蒙压低了声音道:“少爷,是个雪人。”
白越虽然此时只想一脚把简禹踹下车,但心里也明白刚才的事情确实不是他的责任,揉了揉鼻子擦干眼泪,见马车还没动,也有些好奇。
想了想,她也跟着看出去,就在简禹旁边探出脑袋。
“一个雪人。”梁蒙重复了一遍。
白越眼神也挺好,但是仔细看了又看,只是看见一片白茫茫,不由道:“雪人在哪?”
“在树后面,我眼神好。”梁蒙说着下了马。
简禹也拉开车门往下走,显然他也什么都没看见,但是相信梁蒙。
这世上确实有人天赋异禀,有人听力特别好有人跑得特别快,梁蒙大约是自带千里眼吧。
被这气氛感染了,白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十里村。”
“悬案卷宗零五四号,雪人藏尸连环杀人案。”白越声音飘忽:“过去十七年的时间,连续有七名受害者被杀害,藏尸雪人。”
现在,这个案子可能会变成,二十一年,八名受害者。
梁蒙开路,正要拨开树枝踩雪进去,白越突然道:“等一下。”
“你先回车上去。”简禹还以为她害怕:“这里是官道,又是大白天,纵然凶手再凶残,也不会有危险的。”
白越却挽了裙摆:“我不是害怕,我是让梁蒙慢一点,也不要过去那么多人,万一这里面真的有受害者呢?”
一个疑似现场,一群人上去一窝蜂的,若无关也就罢了,若真有关系,那地上脚印周边线索肯定会被破坏。
简禹摆摆手,让下人别跟着,当下换了队形。
梁蒙在前方拔开树枝,白越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有脚印。”梁蒙突然道。
果然,地上有两排脚印,一排进的,一排出的,都消失在林子尽头遥远的地方。
“看脚印是新鲜的,很清晰。”梁蒙刚说了一声,白越脸色突然一变,猛地转向雪人。
此时他们才看清楚雪人全身,这是个半人高的雪人,下面一个雪堆是身体,上面一个雪球是脑袋,鼻子的位置插了一根树枝,不过眼睛不是什么杏核,只是两块到处都有的石子。
梁蒙和简禹都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没说话,却见白越已经扑了过去。
“快,快把雪人挖开。”白越一边急促说着,一边用手去推雪人的脑袋,像是要把脑袋给推开一样。
白越这举动吓了众人一跳,眼见着她要一脚踩在雪堆里,简禹将人一把拽住。
“雪人里可能有人?”白越急道:“刚埋进去不久,说不定还有救……”
一句话让众人顿时惊了,简禹和梁蒙二话不说地动手,怕里面真有人会伤着,不敢动坚硬的工具,只能直接用手。
好在雪不是冰,两人又会武功,三两下便将雪堆挖开一个口子。
这雪人肚子竟然不是实心的,黑乎乎的肚子里,一截布料露了出来。
“真的有人。”梁蒙惊呼一声,加快了动作。
白越也是精神一震,转头喊过一个小厮叮嘱几句,小厮应了一声跑出去。
一个人很快被挖了出来,梁蒙伸手在她脖子上一搭,万分惊喜道:“还活着。”
小厮此时已经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条毯子。
被挖出来的是个个子娇小的姑娘,身上头上都是白花花的,呼吸脉搏虽然还在,但是非常的轻微。
“姑娘,姑娘。”梁蒙推了推她,动了一下。
但是她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动了动。
白越忙过去将毯子张开,干脆利落将人裹起来:“冻得狠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伤,先送上马车,赶紧去找大夫。”
还有什么比受害者还活着更叫人精神一震的事情么,只要这姑娘醒了,这多少年的悬案就能真相大白。
梁蒙连忙抱起姑娘,飞快地上了马车,男女授受不清,接着他就不好做什么了,连忙唤来丫头。
“去十里村找大夫。”简禹一声令下,小厮骑马飞奔而去,只有一条路,他们往前走,大夫往回走,可以尽可能节约时间。
“雪人肚子里竟然真的有人。”梁蒙看着车门关上,不由地道:“白小姐,您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这雪人肯定是要挖开的,但若不是白越催促,他们一定会先检查周边,不会那么快就动手。而且十有八九是一铲子凿开,地方略有不妥,就是一个血窟窿。
“因为那两行脚印。”安置好受害者先走,白越还蹲在脚印前算着什么:“来的一行,比去的一行显然要深一些。这就证明那人来的时候是身负重物的,走的时候重物却丢弃了。”
此时此刻,白越实在想不到除了人,还有什么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