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酝酿了一天的雨,伴随着雷声和闪电,倾盆而下,打在屋外的芭蕉叶,哗哗作响。这场秋雨下到天明才停,院中花残叶败,带着湿气的秋风从木窗吹了进来,透着丝丝凉意。宋箬溪抱着肩,站在窗边,道:“不下秋雨,酷热难耐,秋雨一落,这气温就降了下来。”
“天冷要注意加衣防寒。”邺疏华拿着一件披风披在她肩上。
宋箬溪向后靠在他怀里,仰面笑道:“老人常说春捂秋冻,所以不用这么急着加衣,要不然到冬天,可就得裹着棉被出门了。”
邺疏华笑道:“到冬天不用裹棉被,穿狐裘就行。”
“天冷了,你可以穿我给你做的那件披风。”宋箬溪去衣橱里拿出那件披风。
邺疏华见披风绣一个“璎”字,笑道:“你不是嫌笔划多,怎么又绣上了?”
“说说而已,对于我家夫君的需求,我当然要尽量满足。”宋箬溪调皮地笑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邺疏华叹道。
“君能有此觉悟,乃为妻之幸也。”宋箬溪皆叹道。
夫妻说笑了几句,叫侍女进来伺候梳洗,用过早饭,去澹宁居给昭平县主请安,在苑门遇上了邺孝良和姜明红,互相见了礼,邺孝良道:“大哥这件银蓝色的披风,以前没见大哥穿过。”
“这是你大嫂帮我新做的,你瞧瞧如何?”邺疏华满脸笑容,用炫耀的口气问道。
邺孝良十分捧场的上前摸了摸,点头赞道:“大嫂的女红真不错。”
宋箬溪看了眼姜明红,尴尬地笑道:“我是第一次做,做得不太好。”
姜明红飞快地看了看邺疏华,又低下了头,神色木讷。
宋箬溪不会知道,姜明红在给昭平县主请过安,回来房里,立刻让侍女找出料子出来,帮邺孝良做披风。
午后,去赫国数月的邺孝恭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带着一对妖娆美丽的姐妹花。
邺族的规矩,父母在,需要禀明父母,得到父母允许以及嫡妻的同意,方能纳妾进门。邺孝恭不曾问过父母和嫡妻的意思,就擅自带人回来。惹怒了邺繁,惹哭了陈氏。
“父亲,儿子虽然收下了她们,带她们回来,但是没有碰她们,她们还是清白之身。”邺孝恭跪下道。
“此话当真?”邺繁不相信三人一路同行,在女色方面比其他儿子更有贪念的四子会忍得住。
“父亲若是不信,可以请母亲身边的嬷嬷帮她们验身,儿子若是有半句谎言,愿受父亲责罚。”邺孝恭道。
“这可是你说的。”邺繁让昭平县主身边的嬷嬷给两人验了身,证实邺孝恭没有说谎。大悦,觉得儿子还有几分定力,没有让他失望,欣然同意,让他纳两女为妾。
邺繁应允了,陈氏就再不情意也得答应,何况她现在身怀有孕,不能伺寝。
两女顺理成章的做了邺孝恭的第十四房和第十五房小妾,她们不算良妾,无须在伺寝后进城给昭平县主请安。
恭公府多了两个美艳小妾,府内又掀起了新一轮的争风吃醋。陈氏习以为常,在房里安心养胎,放任她们在府中闹得乌烟瘴气。
牧之院内,邺孝良的一妻两妾到是相安无事,三人都在为邺孝良缝衣做鞋,忙得不亦乐乎。
宋箬溪没有妾室可以让她烦恼,苑中的事,有欧阳氏和蚕娘帮忙,外面店铺田庄的事有管事和红绡,她在烦恼另一件事,她长胖了。淋浴时,发现腰上多了一圈肉,悲愤莫名,回到房里,挥着拳头冲着邺疏华喊道:“你不准再逼我吃东西了,瞧瞧我胖什么样了?我要减肥!我要减肥!”
“璎璎现在这个样子最好。”邺疏华笑,抓住她的拳头,顺手一带,将她拉入怀里,闻着她身上浴后的清新香气,心头火热,咬着她耳垂,“太瘦了,怎么生娃娃?”
宋箬溪的脸红了,娇嗔地横他一眼,道:“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要想把我的口遮拦住,就只能这样。”邺疏华吻在她的樱唇上,缠绵辗转,热情似火,修长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烛光摇曳,映出满室旖旎暧昧。
过了几日,荣庆厅前的两株桂花树开花了,香气浓郁,处理完庶务,宋箬溪没急着回去,站在树上看花。
“少夫人,这桂花开得好,不如做些桂花糕尝尝?”薄荷咽着口水道。
“好哇。”宋箬溪高兴道。
摘了两篮桂花,回到漱玉院,蚕娘净手揉面,香草和巧儿在一旁帮忙。一个时辰左右,桂花糕做好了。
宋箬溪尝了尝,甜香可口,“用食盒装些给夫人。”顿了一下,“姜五夫人和婷姑娘送去。”
香朵和薄荷找来三个食盒,欧阳氏帮着分好。
宋箬溪打发人送了过去。
小半个时辰,去中苑的香绣和去北苑的巧桃回来了,去西苑牧之院的青荷还没回来。
“青荷姐姐该不会跑到什么地方去玩了吧?”巧桃咬着桂花糕,口齿不清地道。
香朵啐她一口,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用力戳了几下,“你以为她是你哟,见缝插针的偷懒,到处乱跑,上回把脚扭伤了,养了那么久,还死不悔改。”
巧桃瘪着嘴,“少夫人,香朵姐姐又骂人家。”
宋箬溪笑道:“香朵,巧桃还小,是喜欢玩的时候,你别拘着她,让她去吧。”
巧桃得意地冲香朵扮了个鬼脸。
香朵瞪了她一眼。
一刻钟后,青荷回来了。
“你被什么绊着,怎么这么晚?”香绣问道。
青荷道:“我被五夫人抓着问话呢。”
“她问了什么?你可别乱说。”欧阳氏紧张地道。
“奶娘,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乱说。”青荷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十两银子,放在茶几上,“少夫人,这是五夫人赏给奴婢的。”
“十两银子,她出手好阔绰。”宋箬溪笑,“她问你什么了?”
“她问奴婢,少夫人是怎么拉拢和服侍少城主的?”
宋箬溪苦笑,问道:“你怎么回答她的?”
青荷掩嘴笑了笑,道:“奴婢说,少夫人亲自为少城主缝衣做鞋,下厨煮饭做菜,并亲自用托盘将菜饭端到少城主面前,少城主没有回来,少夫人绝不会用饭,宁愿饿着,也要等少城主回来。”
宋箬溪轻叹道:“你这么说,她会被累死的。”
“她不让奴婢走,一直问一直问,奴婢没办法,只好胡扯一番应付她。少夫人,您放心吧,她应该不会照着做。”青荷一脸无奈的表情。
“得,这十两银子是你胡扯来的,你自己拿着。”宋箬溪笑道。
“谢谢少夫人。”
接下来的几天,巧桃刻意打听牧之院的消息,得知姜明红果然如青荷所言,对邺孝良毕恭毕敬,以求用温柔体贴让邺孝良多留在她房里。
宋箬溪无语了。
下了第一场秋雨后,第二场紧随而至。
秋雨绵绵一连下了几天,寒意深深,园中叶枯花落,呈现秋季的凋零景象。好在白露这天停了雨,多日不见的太阳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大地气温略有回升。
黄昏时,邺疏华从门外走进来,嘴上念叨着,“白露下了雨,市上没有米。”
“你上哪里又听来这么一句话?”宋箬溪迎上前,轻笑道。
“今天田农司的人来禀报今年秋收的情况,前几天一直下雨,正担心地上的庄稼再不收,就要阴霉腐烂在田里了,还好,今天天公作美,天晴了。”邺疏华笑道。登瀛城十六州的良田都不多,对田地里的农作物格外重注。
“因为天公知道民是以食为天的,它不敢不出太阳。”宋箬溪笑道。
“天公若知人间事,应让世上春常在。”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轮回分明,若只有春生没有秋收,那还不饿死去。”宋箬溪有意诡辩道。
邺疏华哑然失笑,道:“璎璎言之有理。”
“那当然。”宋箬溪得意地挑挑眉,“我说得都是至理名言。”
“找个女史来记下我们少夫人的所言,必能流芳百世。”
“讨厌,不许取笑人家。”宋箬溪捏着拳子,朝他胸口轻捶了一下。
“非取笑,说的是实言。”邺疏华一本正经地道。
“不理你。”宋箬溪撇撇嘴,扭身出门吩咐侍女们把饭传来。
吃过晚饭后,两人手牵手在院中散步,巧儿匆匆过来,禀报道:“少城主,小顺子说是秦大人回来了,现在书房等您,请您过去。”
邺疏华面上一喜,“璎璎,我去去就回。”
宋箬溪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邺疏华就回来了,虽然他表情看起如常,可宋箬溪总觉得他有些抑郁,关心地问道:“师兄,出什么事了?”
邺疏华看着她清亮的双眸,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追查金票来源的线索断了。”
“没关系,这一次抓不住他们,我们等下一次。对待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这是一场子持久战,只要周旋下去,他们就会暴露,就一定会被我们抓住的。”宋箬溪给他鼓劲。
邺疏华点点头,神情坚毅,“下一次,我肯定能抓住他们。”
“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宋箬溪笑,拿起放在榻边的干净中衣递给他,“热水已备好,你去淋浴吧!好好泡个澡,心情会舒畅些。”
“好。”邺疏华拿着中衣去了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