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泰听说要和坐马车的人上酒楼吃饭,说啥也不愿意,苏甜甜怕他坏事,就脸一沉,表情十分严肃:“四舅,来的时候,太姥爷是不是交代你,要听我的安排?你别多说话,一切都听我的。”说着又掏出五两碎银往他手里一塞,“别害怕,给你银子,心里有点底气。”
苏泰第一次见六岁的娃娃这么严肃的说话,还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吓得他连忙揣进怀里还左右看看,别被人惦记上了。苏甜甜一系列的举动,使老实巴交的苏泰有点懵,结果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到了附近的一家饭馆,四个人要了雅间进去。
直到鱼呀肉啊菜啊上了五六盘,又上了白面馍。他才拘束起来,这得多少钱呢?
苏甜甜也愣住了,看着这一桌子菜,又见这个年轻人并不动筷子,反而是喝着茶,示意她和四舅两个人吃。她皱了皱眉头:“叔叔,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你们快吃吧,吃完了咱们谈正事。”青年说。
苏甜甜为难,看了看鱼和肉,直接说:“叔叔,我们吃不完这么多。”说着她又凑近青年小声说:“我们带的银子不够。”
青年怔住了,这孩子真实诚,本来就没准备让小丫头付账的,至于丫头身边的男人,他自动忽略了。于是笑着说:“我请你吃。快吃吧,我可是很忙的。”
苏泰被外甥女的举动弄得满脸通红。他觉得自己更懵了。这孩子胆子够大,脸皮够厚。一点也不像苏家人,准是随了她那个侯府的龟孙爹了。怎么能学那个龟孙呢?那个龟孙就不是个好人。他吃着美味形如嚼蜡。
苏甜甜没有后顾之忧,吃的很是香甜,为了不耽误时间,吃的也很快。吃饱喝足,见还剩好多菜,就站起来,在青年开口之前冲门外喊:“小二哥,打包。”
青年及时的收回“小二,收拾干净”这句话,看着小丫头的光盘行动目瞪口呆,这孩子连菜汤都找东西收起来了。他不由怀疑,这俩人家里有没有家具店。不会真是俩骗子吧?谁见过开家具店的人家像乞丐一样?
苏甜甜把打包好的剩菜放到四舅身后,这才冲青年笑着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嘿嘿,嘿嘿,节俭是美德。”
青年眼神深邃,看着苏泰身后的一堆剩菜感慨:“原来是勤俭持家的家风。”
“是啊是啊,现在咱们说正事吧,那个有纸没有?”苏甜甜连忙转移话题。
青年叫邹学明,即是富二代,也是官二代。县令的公子和他是同窗,家里新置了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他就想着送了全套的家具过去,可是看了一圈,都是老掉牙的样式,这不就碰上苏甜甜了。
“那个,邹叔叔,您要是送全套,他们家房子的数量尺寸都有吗?咱们做出来摆上,得合情合理,漂亮美观,还得实用。让人看起来舒服,住的人舒心。这就得定做,根据他们家房子的布局,住的人的性格喜好,单独定制。这样做出来的家具才完美。”等着店小二去拿纸笔的空挡,苏甜甜问,她得了解了对方需求才好决定画什么。
邹学明楞楞的,做家具还这么讲究?现在他相信苏甜甜家一定是家具世家。他连忙照呼小斯:“去,请承安过来。要快。”
店小二很快拿来了纸笔。苏甜甜看着桌子上的毛笔和砚台。毛笔她还是会用的,以前上大学时,曾经练过几年。可是砚台怎么用?
“我不会研墨。”她说。
邹学明听了这话,倒是一点也没吃惊,他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有钱人家的小姐很多人都不会研墨,有丫鬟做就是了。
不大一会,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带个小斯走了进来,他大冷天的拿着把扇子,敲着手心,一进门就数落:“我说学明,怎么在这么个破地方坐着?还心急火燎的叫我。哟,这丫头是?你这是带孩子出来玩?”
“别胡说,”邹学明站起来,把刘承安让到里面坐下。一面示意小二上茶,一面用手示意苏甜甜:“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他卡壳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没有互相介绍。
“我姓苏,”苏甜甜连忙接话。
“对,苏小姐。我叫邹学明,这位是县令大人的公子刘承安。家具就是送他的。”然后他简要的说了事情经过。说苏甜甜是家具世家。他要送一套天下少有的好家具给好朋友暖房。
刘承安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甜甜,这就是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被眼高于顶的邹家七公子隆重介绍?可是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在邹学明的催促下大致说了家里的人口和房间分配。
苏甜甜沾着小斯磨好的墨,起笔运势,飞快的勾勒出几个家具的雏形,梳妆台,首饰匣,保险柜。碗柜。书架。写字台,长案,折叠屏风,镂空雕刻屏风,拔步床,木质沙发,条几,花架,古董架。有的简洁大方,有的小巧玲珑。特别是保险柜,苏甜甜特意介绍了里面的构造,但都是模糊一句带过,说里面的构造要保密,只有主人自己才可以知道。
她说得越神秘,那两个人越好奇。两个人当即拍板,各自定制了一个保险柜,苏甜甜保证,两个人的保险柜里面构造绝对不同。最后刘承安干脆让苏甜甜两人去他的新家现场量房,定做家具。
看了房子,苏甜甜又加加减减,从新设计了一下。图纸拿出来,刘承安相当满意。说到交货日期时,苏甜甜很保守,主卧和客厅先做出来,一个月交货,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退后半月。其他房间再退后两个月交货。她的话是这么说的“慢工出好活”。
不算保险柜,总共五套家具,零零总总不下四五十件。因为苏甜甜的家具新颖实用,对于她比同行高百分之十的价钱两个人都相当满意。家具一共一千七百两。保险柜做好了再说价钱。
苏泰一直晕乎乎的,直到他听到一千七百两后,一激灵竟然不晕乎了。他不傻,听了这么多,知道这孩子是让自家做家具卖钱的。可是纸上画的样式他都没见过。他害怕,怕做不好。于是就一直给苏甜甜使眼色,摆手。
本来说好的货到付款的,结果看到苏泰这么反对,邹学明怕这孩子真的答应不做了,要知道这礼送的好啊,看看好友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了。送礼送到心坎上。比什么都值。为了不让苏甜甜反悔,他付了七百两订金,两人还立了字据。
这下子苏泰又开始晕乎了。天晚了,两个人在县城住了一夜。
这一夜是这么睡的。两人要了一间房,苏泰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苏甜甜窝在苏泰怀中,她怀中的小荷包里,装着七百两银票。苏泰用桌子顶着门,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回到家,苏泰还在晕乎中。他一直担心着,那么复杂的家具怎么做?
到家了,苏泰关了大门落了门插。堂屋,一家人,除了孩子们上山挖野菜了,就是上地除草的大舅和五舅舅也被叫了回来。
苏泰憋了两天,现在打开了话匣子,从进县城开始,把苏甜甜的所作所为一字不漏的全说了。说完就苦恼的抱着头尊在了一边。
苏甜甜笑嘻嘻的掏出七百两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拍。
大家看看银票,再看看苏泰,再看看苏甜甜,又互相看看,最后都看向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拿烟袋的手都有点颤抖,他猛的吸了几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看到重外孙女脸上明媚的笑。他心定了。在鞋帮子上磕了磕烟袋锅。然后他柔声说:“田丫头,把图纸拿出来,太姥爷看看。”
“好”。苏甜甜听话的打开包袱,拿出一叠图纸出来。于是大家都一窝蜂的围拢过来。苏甜甜就一张张的摆在老爷子前面的桌子上,一一讲解着。慢慢的大家的眼睛都亮起来。
看完了图纸。老爷子又吸了一袋烟,然后发话了:“这钱,能挣。”
一直蹲在角落里不动的苏泰,听到老爷子这话长长的出了口气。一颗心这才落到肚子里。他之所以压力山大,不仅仅是因为怕做不好家具,更重要的是去县城陪着田田的是自己。小丫头胡闹,自己是大人,有责任的。如果真的因为家具没按时做出来,会不会吃官司?那可是县令家的公子?真带累了家人,他可是就成了家里的罪人了。如今老爷子发话了,那么这个责任也就是老爷子接过去了。常言说‘无债一身轻’。苏泰觉得这次去县城这一趟。现在他才算是真正交了差了。
“老四,”
“哎,爷爷,我在这。”听到苏老爷子喊自己,苏泰连忙站起来。
“做家具,你是好手。得多受累了。”
“爷爷,咱一家人,做啥都应该。”苏泰连忙说。
“好,时间不富裕,从今天起,地里的活就交给家里的娘们做,老爷们都腾出手来做家具。田丫头,你看看咋安排合理?”
于是众人都看向苏甜甜。
苏甜甜人小,站在大人堆里很容易就被忽视了。这事虽然是她办成的,可是在这个家里,她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如今太姥爷问起,她可不能推辞,这是提高自己地位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她要想改变现状,首要的就是要有话语权。于是她猫着腰钻进苏老爷子怀里,这下都能看到她了。大家都露出善意的笑。
“太姥爷发话,我就遵命,”
一阵笑声。
等大家都不笑了,苏甜甜严肃起来:“现在最当紧的是木材,山上的湿木头肯定不行,咱做家具是卖钱的,不是自己用的,随便砍了木头晾两天就行了,做出来的家具也没什么讲究。可是现在咱们是做家具卖钱,所以随便凑胡可是万万不行的。咱们要干木头,密实一些的干木头。”说着看向大舅舅,“这个好找吗?”
“没问题,有专门卖木头的,好几家呢,可以去那里买。”苏昌说。
“好,那这事就拜托大舅了。”苏甜甜笑着说。
苏昌想去揉揉苏甜甜的脑袋,见这孩子缩在苏老爷子怀里,也就算了:“你这孩子,放心,交给大舅没问题。”
“嗯,木头解决了,现在就是工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要有好的工具,才能事半功倍。这个~,”苏甜甜打量周围的人。
“交给我吧,你二妗娘家就是打铁的,保准弄到最好的。”二舅见苏甜甜脑袋乱转,不由笑着接话。
“好,不过这个要等会,我先看看咱家的工具再说。”苏甜甜看着二舅说完,又看向大家,“工棚,就是做家具的地方,这个咱现在可没时间盖,这样吧,咱们都辛苦点,除了太太姥姥,剩下的,男人住两间,女人住两间,把床连起来做成大通铺,是能住的下的。这样咱们就能腾出房间了,也不怕刮风下雨。等咱们做了这单生意,挣到了银子,咱们就盖新房子住。太姥爷,行不?”
“中,”
“哈哈哈”大家的笑声。
“那好,”苏甜甜接着说,“我先看看工具,确定要买的东西,剩下的人跟我一起看图纸,研究怎么下手,特别是四舅五舅舅,最后的把关收尾精细活都是你们俩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看了工具后,苏甜甜问四舅:“就这些?花纹也是这些工具做的?”
“是,所以你画的那些花我不知道怎么做啊?”
工具太简单了,一把锯,一把斧头,一个凿子,刨子,,简易钻子。连墨斗都没有。
苏甜甜皱眉想了想,回屋找了张纸,画了几个刻刀,圆型、棱型和多韧型都画了出来,又画了各种尺子,尺子可以自家做,刻刀必须找专业人士了。于是苏甜甜交代二舅把各种型号的工具做全了,锯子的型号就分了五个型号,小的一尺长,大的一人高。苏甜甜有交代,一家做的太慢多找两家。,别因为亲戚耽误咱家的事。二舅表示明白。
家里一下子忙了起来,几个孩子回来了都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翠玉想找苏甜甜玩,结果被大人拦下了,因为她正和四舅五舅舅在研究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