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传谕的宦官，焦氏已经是面如土色。
从前被她百般欺负的死丫头，竟然真的做上了宫妃。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丫头岂不是要狠狠报复回来？
焦榕也是脸色苍白一片，不停地看向县丞高辉。
高辉虽然没有多大的神情变化，但已经有了冷淡之意。
邵玄冬没再看几人，倒是一心看着陆青湘的反应。
陆青湘低垂着眼眸，面上看不出喜怒，邵玄冬虽然早知道会有这种反应，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他的青湘，生气了。
邵玄冬暂时收回目光，吩咐，“既蒙陛下圣令，李氏承祖一案自当详细彻查，开棺之事，想必焦夫人与焦舅爷应该也不会有异议了。
而两位，也是当时在场的重要证人。
倘若李氏承祖当真如家奴苗全所言的那样，是身中砒霜之毒而亡，那么两位可能就需要好好交待一下当天的事。
在验尸结果未出来之前，就只好委屈二位，暂时在金乌卫衙门停留了。”
焦榕脸色灰败，不停地看向县丞高辉，可对方压根没看他。
正当此时，众人只听“扑嗵”一声，竟是焦氏吓晕过去了。
李月英冷笑不已，这还不是做贼心虚吗？
高辉朝邵玄冬一礼，“下官今日多有叨扰，还请将军见谅。衙门还有要事，请恕下官先行告退。”
邵玄冬弯起嘴角，“高县丞自便。”
……
“长姐。”李承祖墓旁，李月英激动地跑向车马中露出半张脸的李玉英。
刚跑到近前，便听一婢女提醒道：“二小姐慎言，车内所坐的乃是李美人。小姐虽为其亲，也当见礼才是。”
李月英微愣，随即朝李玉英行礼问安。
李玉英微笑，“免礼。月英，上来陪我说几句话。”
李月英钻进马车，看着妆容与打扮都大为不同的李玉英，生出了一些陌生感。
她看了看车外，凑近李玉英小声问道：“长姐，进宫你开心吗？”
李玉英点点头，“能为承祖平冤，我很开心。”
李月英摇头，“我问的是长姐你自己。都说进了宫的女子一点都不自由，还随时可能因为触怒圣颜而获罪，你都不担心吗？”
李玉英笑了起来，摸了摸李月英的脸，“人活在世上，哪有容易的呀。咱们父亲，还有承祖和你不都受了那么多苦吗？
其实，我这次如果没进宫的话，本也打算进庙修行，长伴青灯古佛了。”
李月英看着李玉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远处，衙卫、仵作、书吏纷纷聚集在墓旁，李承祖的墓坑被挖开，棺木渐渐显露出来。
……
金乌卫衙门，邵玄冬的临时休息所。
陆青湘静坐在窗边，不发一言。
邵玄冬斟了杯热茶，在陆青湘对面坐下，“我知道，你气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可如果我当时说了，你会同意吗？”
陆青湘抬眸看向邵玄冬，“那你有没有问过李玉英的意见？还有月英的？李承祖真正的死因是重要，但李玉英的一生幸福就不重要了吗？
你明知道，她肯定会为了亲弟的死因而进宫，你还这样做，真的不是趁人之危吗？”
邵玄冬伸手握向陆青湘的，“是，我是趁人之危，但我也没有完全不替李玉英着想。
当然，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的。青湘，你气我可以，但不要气着了自己。”
陆青湘甩开邵玄冬的手，往后靠在椅背上，“我想知道为什么？”
陆青湘相信，以邵玄冬的手段，真想求得一纸圣令，绝不是什么难事，根本不需要将李玉英送进宫去。
更奇的是，当今圣上自大婚后，纳了几个妃子，又点选了几个低阶嫔妃，就几乎没怎么选秀。
当初她堂姐陆锦庭进宫时，还是一波三折。
可李玉英，说进宫便进宫了，着实有点奇怪。
要说牧玉龙是完全看在邵玄冬的面子上，也不太合理。
毕竟，直接给一道圣令，可比纳一个妃子简单省事多了。
“一后四妃，为本朝后宫常例。”邵玄冬缓缓道：“一后是皇后，四妃是贵妃、淑妃、德妃与贤妃。
德妃当年还未进宫，就因父罪而受到牵连。陛下也没有另置，所以最初便是一后三妃。”
“三妃？”陆青湘讶异，“可现在宫中，明明只有骆贵妃与苏贤妃。”
邵玄冬看向窗外，“皇后虽然是陛下表妹，又在宫中住过几年，但陛下待她，也只有兄妹情谊。
至于骆贵妃，那是因为其父的功勋，才封她为四妃之首。况且骆贵妃性情骄横，你现在看到的骆贵妃，可是比刚进宫时收敛多了。
还有，苏贤妃，温婉贤淑，也是个难得的佳人。但陛下，最属意的，还是淑妃乔氏。”
“乔淑妃？”陆青湘摇头，“未曾听过。”
邵玄冬起身来到陆青湘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乔淑妃温婉不输贤妃，明理更胜皇后，偶尔也会与陛下耍小性子，却又拿捏得当，比贵妃要懂事。
最重要的是，陛下与她一见如故，有什么心里话都会跟她说。两人常常游园夜话，有时又像小孩一般玩耍。
所以说，陛下心目中如果有深爱之人，那一定是乔淑妃。陛下对外的伪装，也只会在乔淑妃面前卸下。
这样说，你明白她在陛下心中有多重要了吧？”
陆青湘点头，“能知陛下、懂陛下，可以让陛下卸下伪装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得陛下深爱呢？
那，后来呢？”
不用问，陆青湘其实也已经明白过来。
一个得陛下如此宠爱的妃子，必定是有人眼红，有人嫉妒。
邵玄冬轻叹，“乔淑妃率先有孕，皇后，却没有。”
陆青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邵玄冬的手，一股寒凉之意，从脚底蔓延开来。
接下来的话，陆青湘不敢再问，邵玄冬也没有再说。
陆青湘将话题拉了回来，“那这一切，又与李玉英进宫的事，有何相干？”
邵玄冬轻声回答，“见到李玉英的第一眼，我就仿佛看到了乔淑妃。”
陆青湘皱眉，“她与乔淑妃长地很像？”
邵玄冬摇头，“论貌倒不像，但神却似了六七分，还有那眉眼间的倔强……陛下看到时，也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