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英道:“既然焦氏与焦榕都已丧命,也算是罪有应得。只不过,焦氏之子亚奴,也是父亲的骨血,我的弟弟。
如今焦氏不在了,将年幼的亚奴独留在李家,怕是不妥。月英斗胆,想另寻一处妥贴的地方安置他。”
陆青湘点头,“小少爷是李校尉的后嗣,自然不能让他受委屈。如今,你姐姐又刚封了美人,李校尉的封赏应该也就在不远。
只是眼下事多,还是暂且先将小少爷接去青玉园,你也可以一并照看。等事情大定,再论更好的去处不迟。”
李月英伏地拜谢,“多谢夫人大恩。”
“不必多礼。”陆青湘看向郭明朗,“明朗,李家的事情有点复杂,她一个回去我不放心,你陪她走这一趟吧。”
郭明朗点头,同李月英离开。
有郭明朗在,又是奉了官命,焦氏的奴才哪怕不信任李月英,也得相信郭明朗,更不至于以下人之身欺了李月英这个主子。
这边邵玄冬也已经吩咐参军回去呈上一份详细的报告,准备结案了。
等人都离开了,陆青湘看向邵玄冬问,“焦榕与焦氏先后而死,你似乎没多大惊讶,你早知道他们会出事?”
邵玄冬摇头,“我也没想到,对方会处心积虑要了他们两个的命。看来,焦榕知道的东西不少。”
陆青湘道:“可你不是准备结案了吗?”
邵玄冬看了看桌上的文书,“一案归一案,李家的案子的确可以结了。至于其他的,我已经吩咐人去焦榕家搜查和问询了。
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一定会留下线索。”
陆青湘偏头沉吟起来,“我实在想不通,焦榕到底知道些什么,竟然可以令得高县丞来为他开脱,如今又诡异地死去。”
话语一顿,陆青湘看了邵玄冬两眼。
如果焦榕的死不是意外,那岂不是代表金乌卫也有对方的人吗?
邵玄冬执起笔,继续在之前的文书上勾勾画画起来。
……
西城小街上,郭明朗牵着马与李月英走过。
“阿娘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她生下承祖没多久,就病逝了。”
李月英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有太多感慨,“我只模糊记得,阿娘的笑很甜,手很暖。
至于阿爹,天天忙于公务,很少有能陪伴我们的时候。加上,他是个重规矩又沉闷的人,就算是在家休息,也不会与我们姐弟玩耍。
他被派去打仗的时候,姐姐哭地很伤心,我也哭地很伤心,但我和姐姐应该哭的不是一件事。
姐姐从小聪慧懂事,阿爹最喜欢的也是她,她是在担心阿爹受伤,不能平安归来。
而我呢,只知道阿爹在的时候,焦氏都能待我们那么差。阿爹一旦走了,我和姐姐、承祖的日子恐怕就会过地更苦。
阿爹临行前,我拼命地叫他别走,同他说了焦氏对我们不好。可阿爹却认定是我调皮,胡说的,还狠狠训了我一顿。”
叹息一声,李月英的脸上显出几分复杂之色,“现在,什么都结束了。
姐姐不用再提心吊胆焦氏会拿她卖个好价钱,而我,也不用再每天扮可怜四处乞讨,焦氏和焦榕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可为什么,我这心里,却并没有多高兴?如果承祖还在,姐姐还在,阿爹和阿娘也在的话,那样的其乐融融,才是最美好的吧。”
郭明朗看着李月英茫然的神色,开口道:“人生无常。这些年,我办了不少案子,实在看地太多。
对我们来说,过去的已经不重要,将来的也很难说,最重要的,就是当下。
要论苦,这世间还有更苦的。要说冤,这世间还不知道有多少冤屈难以伸张。
月英,别想太多,眼下开开心心的就行。”
李月英看向郭明朗,“谢谢。”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李家的屋前。
两人停在门口,只见大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一片。
李月英皱了眉头,“奇怪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正是下人带着亚奴在院里玩耍的时候,不应该这么安静啊。
难道说,下人听说了焦氏和焦榕的事情,所以怠慢亚奴?”
亚奴便是焦氏之子,今年已经七岁。
因为焦氏太过娇宠,事事都还依赖着焦氏和下人。
李月英正是担心下人为因为焦氏出事,而苛待亚奴,这才急急赶过来,想接走亚奴。
郭明朗摇头,“有些不太对劲,进去看看。”
说着,郭明朗拴了马,同李月英跨进李家。
院子里空无一人,正屋的门也敞开着,帘子也被掀了起来。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大门开着还说地通,可这正屋里却也这样大敞着,实在是太奇怪。
两人匆匆跨进正屋,一眼瞧见地上分别趴着与侧躺着的两个下人。
“醒醒!”李月英与郭明朗上前,分别晃醒昏迷过去的人。
“亚奴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见面前的人清醒过来,李月英连忙问道。
见是李月英,那下人一脸惊慌地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午后突然有人来敲门,说是夫人带话。
我们也没疑心,开了门后就有几个大汉恶狠狠闯了进来,逼问我们少爷在哪。屋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说不说都一样。
等他们带走了少爷,又将我们都敲晕在了这里。”
李月英看向郭明朗,郭明朗面前的下人,也是一样的说辞。
李月英站起身,脸色大急,“焦氏当时明明还在金乌卫,又怎么可能让人带话回来?
那些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带走亚奴?”
郭明朗走进寝屋一看,“屋里为什么这么乱?”
下人回答,“他们在夫人的屋子乱翻了一阵,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之后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李月英也跑到寝室的门口看过去,果然是柜倒瓶碎,一片狼籍。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焦氏虽然有些私财,但也不是什么富裕之人。”
“他们不是为了求财。”郭明朗捡起一只匣子,匣子里还有不少首饰。
如果真是为了财,这些东西不可能不带走。
“那是为什么?”李月英紧紧皱着眉头,“亚奴……”
“你先别着急。”郭明朗站起身,“我们现在就回衙门,让人过来仔细盘问查探。
至于你弟弟亚奴,只要人还在京城,那些人就带不出去。走,立刻回金乌卫。”
李月英点点头,跟着郭明朗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