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雁等人离开后,屋子里静悄悄一片。
陆青湘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红着眼,就那样盯着邵玄冬,目光里似恨似嗔。
邵玄冬的呼吸一窒,看着清瘦的陆青湘,心里难过地像是穿了个大洞。
他大步走向陆青湘,想要将这大洞填满。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有多思念陆青湘。
尤其是他诈死之后,就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陆青湘会做什么傻事。
然而他才刚刚靠近,就被陆青湘捶了个满怀。
“诈死很好玩吗?”
“你怎么不等我哭死了再回来!”
“明明知道我担心你,还这样伤我的心,你混蛋!”
陆青湘边喊边哭,把这些天一直闷在心里的难过情绪统统发泄了出来。
“我错了。”邵玄冬只说了这样一句,便任由陆青湘发泄。
直到陆青湘的动作缓了下来,邵玄冬便一把紧紧抱住陆青湘。
直到这一刻,真真实实地拥着陆青湘,他才觉得那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有了归宿。
“我很想你。”邵玄冬的声音里,饱含着深情。
“我也是。”陆青湘声音哽咽。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对于两人来说,这一刻,只有彼此。
全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停止下来。
两人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直到远处响起喧腾声,两人才从那片刻的宁静中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回事?”两人坐下后,陆青湘给邵玄冬倒了杯热茶。
“福王为了今天,已经筹谋多年。”邵玄冬道:“只不过,陛下也不是庸主,暗中也有所察觉。
也可能是天意,还记得之前我们调查过的几桩案子吗?假瞿越也好,县丞高辉也好,还有‘花燕子’和焦榕留下来的线索。”
陆青湘点头,“记得。”
“先皇后中毒,艾元良的死,还有韦音的死,骆承恩的出逃,这里面都有福王的影子。”
陆青湘感到十分惊诧。
这些事情如果都跟福王有关,那何止是筹谋多年,简直是手眼通天。
“福王的计划,先是协助骆承恩逃离上京城,使北境乱起来,再煽动代国右丞相对左丞相发难。
这样一来,瑞国两线作战,京城必定空虚,他才好下手。
而福王这么多年来,打着祭奠福王妃的名义,常常出入南州,实则根本是在囤蓄私兵,以图起事。”
陆青湘道:“可如果北境真的落入异族之手,或是被骆承恩牢牢把控,还有代瑞之争,瑞国失利的话,福王又该怎么收拾烂摊子?”
邵玄冬摇头,“他那么会算计,又怎么会轻易便宜他人。无论骆承恩那边也好,异族那边也好,他都另外安排有棋子。
福王预想的最好结果便是骆承恩与异族两边都有所损伤,他正好渔翁得利。
实在不行,他便用他提前安排好的棋子,除掉骆承恩或是令异族自己生乱。
其实,如果不是他事先安排的棋子发挥了作用,这次韦音根本不会来上京城,也就不会一步步落入了他的圈套。
至于代国那边,福王早与右丞相达成了联盟,代国这次出兵不会陷地太久,只要福王事成,代国就会退兵了。
也正是因为要与代国右丞相达成联盟,所以福王才会配合右丞相的人杀了艾元良,扰乱左丞相的思绪与政见。
如今代国更换新主,右丞相彻底压制左丞相,甚至挟幼天子以令诸侯,这些事情当中,福王更是出了不少力。
况且,代国才刚刚更换新主,右丞相并不会恋战,只是出于盟友的回报罢了。”
陆青湘不得不感叹,福王的心思实在太深了。
这么多年来,福王与世无争、无心权势、痴情于先王妃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陡然成了个阴谋野心家,一时之间实在令人错愕。
“陛下发现福王阴谋的时候,已经太晚。”邵玄冬接着道:“况且,福王十分会笼络人心,跟着他的人,都很忠心。
有些棋子,甚至隐藏地太深,根本无法揪出来。陛下没有办法,先是安排了一颗棋子接近福王,然后再将计就计。”
说着,邵玄冬看向窗外,“相信今夜过后,所有忠于福王的棋子都该露头了。”
听到邵玄冬说牧玉龙安排了一颗棋子在福王身边时,陆青湘的眼皮骤然一跳,但也没有多问。
“那你在北境诈死,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回援陛下吗?”
陆青湘听到外边的动静,知道皇城只怕早就乱套了。
这个时候,邵玄冬是不是要带领兵马进城救驾了?
邵玄冬道:“京城里肯定乱套了,不管是武卫军,监门卫,还是宫里的侍卫,都有福王的人。
今晚上京城和宫中,肯定有场血战。但我诈死,领着兵马急赶回京城,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说着,邵玄冬指了指南面,“福王今夜的目的只是暂时控制住上京城的局势,不会对陛下怎么样。
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今晚或者明天他在南州所训练的兵马,就该由世子牧英曜领过来了。
我的兵马,是为了拖住南州兵,还有那些已经归顺于福王的地方兵马。”
外面虽然有攻城的声音,但也只是装装样子,一是给福王制造点压力,二是让福王不敢对牧玉龙下手。
陆青湘听到了弦外之音,“那如果有意外呢?又会是什么意外呢?”
邵玄冬笑了笑,“这还得多谢你,当日对艾元良的死耿耿于怀。”
陆青湘一脸疑惑。
……
永福宫。
牧英常听着宫外的厮杀声,心里扑嗵扑嗵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
有心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却觉得身边的侍卫仿佛都在盯着他一样。
都闹成这样了,里面的牧玉龙和贤妃还在不紧不慢地下棋,怎么看怎么诡异。
牧英常现在的感受就是,好像有把锯子正在他的脖子上慢慢滑动,随时要送他去见阎王。
正在牧英常战战兢兢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牧英常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他不由看了看身边的侍卫,发现他们对来人一点敌意都没有。
脑中思绪万千,最终理出了一条最合理的解释。
牧英常的眼中露出又惊又惧的神情。
“两条路。”来人声音淡然地道:“一,步你父兄后尘。二,戴罪立功,诛拿叛逆。”
说完,来人转身向侧门走去。
没有跟牧英常废话,似乎也并不在意牧英常会不会跟上。
牧英常看了一眼宫外的火光,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咬牙,朝着侧门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