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宫外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去,屋内牧玉龙与苏清卓也刚刚下完一盘棋。
两人正在分析刚才的棋局,一道朗声传了进来,“陛下真有雅兴,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安心地下棋。
到底是太过自信,还是已经认输了?”
牧玉龙与苏清卓朝进来的人看去,福王牧康年。
苏清卓坐在位子上,朝牧康年微微欠身,便吩咐侍婢道:“给福王上茶。”
牧康年看了苏清卓一眼,笑着坐下,“不愧是姐弟俩,气度与胆识都很过人。
依本王说,贤妃才是真正不二的皇后人选,可惜了。”
苏清卓淡笑,没有接话。
牧康年又看向牧玉龙,“陛下这些年来虽然兢兢业业,但还是太过大意了。
陛下可知道,本王这些年来,在暗中替陛下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吗?又替陛下暗中掐灭了多少星火吗?”
牧玉龙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我该谢王叔一声?”
“谢就不必了。”牧康年道:“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陛下,我想要的东西,自己拿就好了。”
说着,牧康年似乎叹息了一声,“我的兄长,你的父亲性懦,武宗爷本来有意立我为储君。
可是因为他经历过太多的杀伐,再加上朝臣的怂恿,他最终还是立了你父亲。
那段时间,真是太难过了。
原本该属于我的荣耀,全部都加在了你父亲的身上。那种心爱的东西被抢走的滋味,你明白吗?”
“立嫡立长,这是祖宗的规矩。”牧玉龙看向牧康年,“有句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么敢问王叔一句,若将来你登位,这储君之位,会给谁?英曜?还是英常?”
牧玉龙笑了笑,“恐怕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吧。否则,英常也不会被你扔在了我的身边,根本就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牧康年看着牧玉龙的笑容,忽然觉得有点刺眼,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多想。
至于没看到牧英常这回事,他只当是牧英常被牧玉龙收押了,想用作威胁他或是与他谈判的条件。
但现在,他不会给牧玉龙这个机会。
“那都是以后的事,就不劳陛下操心了。”
牧康年端起热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茶叶,转了话题,“对了,忘了恭喜陛下,陆嫔刚刚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不过真可惜,他一出生,他的父亲就要从云端跌落,出生地可真不是时候。”
说着,牧康年一打响指,立即有侍宦捧上宝印与圣旨。
牧康年道:“陛下若想今后还能平安富贵,明日便昭告天下,让位于我。
从此以后,陛下也会是个潇洒的富贵闲人,带着娇妻美妾,坐享后半生的荣华。
可如果陛下还心存妄念的话,那就不要怪本王翻脸无情,不给陛下留后路了。”
苏清卓冷哼一声,“邵将军已领兵赶回京城,现就在南门,我劝福王早日回头地好。”
牧康年大声笑了起来,“的确,邵玄冬这招瞒天过海演地太过逼真,连本王都要相信了。
但那又如何?本王在南州的兵马,还有其他各城的兵马,又岂是邵玄冬那点人马可以轻易抵挡的?
如果陛下是对这件事抱有幻想的话,那我劝陛下还是不要做美梦了,早点认清现实更好。”
苏清卓将几上的圣旨推落在地,“那便再等等看好了,看看到底是谁在做美梦,又是谁还没有认清现实!”
……
云州城外,两边军队的战势非常胶着。
牧英曜统领的南州兵马与其他各城兵马,根本是十数倍于云州城,更何况还有不少精锐。
但偏偏就是这样绝对有利的局势下,牧英曜的兵马居然被小小的云州城给拖住了。
这令牧英曜十分恼火。
父亲在上京城应该已经发起了攻势,就等着他的兵马去接应,如果再不敢快点赶过去,情况就可能有变。
牧英曜这边显地恼火,云州城也已是千疮百孔。
城墙上,城墙下,堆积了无数兵士的尸体,可谓血流成河。
云州司马安国公容伯纬亲自督战,看着一批批人倒下去,再看着一批批人填上来。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对方的实力强横,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耗光了云州城的家底。
最多半天,云州城一定会被对方拿下。
有些将军开始劝容伯纬弃城或投降,但容伯纬一直咬牙,没有松口。
很多人感到不明白,明明是大势所趋,为什么容伯纬要这么固执。
不过容伯纬早已下了死令,又提前送走了无辜百姓与兵士的家人,大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站在了容伯纬一边。
城不可丢,降不可投,绝不做叛逆。
“容伯纬!”
牧英曜在城下喊话,“你看看你的兵马,都已经是老弱残兵,再这样挣扎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妨告诉你,我父亲已经拿下上京城,你再这样固执也只是在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现在投降,我还可以饶你一命,甚至保你往后的富贵。若你再执迷不悟,待城破之时,我南州兵马必定屠城,一个活口不留!”
容伯纬突然冷笑起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牧英曜气极,朝部下下令,“攻城!”
战斗的号角再次吹响,疲惫不堪的云州兵士也强行打起精神来,他们很多人已经感到绝望。
知道这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战争,但他们还是选择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他们已经不渴盼生存下去,只盼着能快点结束,然后好好地“休息”。
城墙上下很快沸腾,喊杀声、撞门声,混杂一片。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有如地鼓擂动,响声震天。
两方人马都朝远处看去,但见远远地一片兵马,有如黑潮一般迅速朝着这边卷来。
牧英曜的人马有些懵,没听说还有哪个城的兵马要来支援啊?
云州城的兵士也有些吓懵了,还有兵马要来?
容伯纬却长松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了。”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朝云州城兵马朗声喊道:“各位将士们,宣国公领兵来援云州城了,杀!”
一声大喊,有如石破天惊,云州城的兵士立即沸腾了起来,士气陡然上升。
而牧英曜所带领的兵马,则有些迟疑不定。
宣国公?宣国公的兵马,不是正在与代国交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