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和朋友定下了时间,他让自己的儿子专门来八角大队徐家村找陈芸芸告知这个事情。
陈芸芸应下,留下了谢老朋友的单位地址。
当天下午她就找张队长把介绍信和凭证写好,明天一早就准备上省城赶火车。
老徐家得知了陈芸芸要离开的消息,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各怀心思。
徐志铁知道他们要动手了,所以吃过晚饭,借口说自己有点累先睡,就躲进了屋锁好门。
是夜,万籁俱静,四下漆黑一片。
陈芸芸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消食。而徐景润坐在之前容琰坐过的蒲团上,端正身子打坐。
院外突然有什么奇怪的叫声,像小孩哭声,又有些像动物。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陈芸芸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阿娘,你就在家,我出去看看。”徐景润站起身,一双黑沉的眼在夜里看不出具体神色。
“不用了,我提着灯去。”陈芸芸把徐景润按下,“你专心做你自己的事情。”
陈芸芸从屋檐下取了一盏煤油灯,因为油将烧尽,这灯芯忽闪忽闪,让夜里的景物也忽明忽暗。
“吱呀”一声。
陈芸芸推开了门,屋外,那叫声停了。
四周都黑乎乎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出去。
她脚下一顿,大步一迈,径直跨出门。
走了两步,她回过身,将身后的院门轻轻拉上。
夏夜,有些微风带着些许的寒意。
陈芸芸一个人走在小路上,脚边草丛里时不时有青蛙在跳。
她耳朵尖,早就听见了身后那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来的人还不少。
跟在陈芸芸身后的徐家人,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女人大半夜的跑出来,还越走越偏,果然是天助我也!
陈芸芸走到了一处浅坡停下,这里是一片荒地,有几处是开荒出来种了紫云的,但更多的是一些山上滚落的碎石。
要是谁不小心摔下去,估计得缺胳膊少个腿儿,在这里地处偏僻,差不多要两三天才会有人经过这。
陈芸芸背对着身后的那些人,毫不设防的蹲下,不动了。
在徐家人眼里看来,就是陈芸芸大半夜的跑到了紫云地里。
“哼,都这时候了,还念着紫云,多敬业啊,可惜了。”
在老太太的示意下,徐志金放低了脚步,慢慢往陈芸芸的身后挪。
这时候陈芸芸那盏微弱的灯就发挥作用了。
徐志金能看到陈芸芸在哪里,而且还不担心自己看不见路摔倒下去。
徐志金蹑手蹑脚,屏住呼吸,终于到了那道纤细身影的背后。
摇曳的灯光映照出一个黑影,半蹲着的陈芸芸勾起了唇,终于等不及出手了么?
“啊!”
煤油灯灭了,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一道惊呼,伴随着重物摔到石头上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刘秀兰摸了摸胸口,这事成了。
但徐家人站在原地左等右等,差不多快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徐志金回来。
“老大。”
“志金!”
刘老太太和林丽压低嗓音,冲着矮坡那边喊,无人回应。
徐志银脸色一凛,该不会出事了吧?
“徐志银,你少咒你大哥!”
徐志银被林丽凶了,他皱眉,“娘,我和桂花本来就不同意这么干,太冒险了。”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老二,你快去看看你哥咋了。”
得了刘老太太的令,纵然徐志银心里不太乐意,还是摸着黑,小心翼翼朝那边去了。
“老二你小心点。”
徐志银点头,脚下步子迈得极慢,过了好久好久,徐志银才走到了坡边。
“大哥?”
“大哥,你在吗?回个声儿,大哥。”
见始终没有人回应,徐志银拿出了洋火柴,在纸壳上轻轻一划。
借火柴微弱的烛光,徐志银看见碎石堆里,不省人事的徐志金。
徐志银失声,“大哥?怎么会!?”
身后林丽和刘老太太听到动静,也顾不得什么小心翼翼了,直接冲了过来。
徐志银仔细看了看周围,根本不见陈芸芸的身影。
而杂乱的碎石堆上安安静静躺着一个人,满头的鲜血,吓人得很!
“天杀的干的!我的儿!”
刘老太太破音了,嗓子里的声音嘶哑难听,在夜里听着格外瘆人。
“徐志银快去把你大哥背上来!快点!”说完这话,刘老太太也昏了过去。
“娘!”
林丽的男人生死未卜,婆婆也昏迷不醒,她一下子仿佛丢了主心骨。
这一天晚上,老徐家闹得兵荒马乱……
而在他们隔壁的陈芸芸家,一片祥和。
她家的床很大,上面铺了细密的竹席,夏天睡着格外凉爽。
宽阔的大床上,从里到外依次睡着徐景润、徐景生、陈芸芸、徐景甜。
陈芸芸睡在中间,两个小团子爱往她怀里钻,也就徐景润要懂事些,睡得四平八稳规规矩矩。
一觉好梦。
陈芸芸起床时,天都还没有亮。
“起床了!懒虫们!”
陈芸芸左右开弓,拍拍小团子的屁屁。
今天要去省城,张队长都劝她一个女人还是出远门,带着三个孩子不方便,干脆放在张家,让虎子娘帮忙看着。
陈芸芸想了想没有同意,她之前就答应过要带孩子们去公社玩,但原料厂的事比较多,她一直没兑现。
这次是首都,干脆就带孩子们一起算了。
徐景润和徐景甜乖乖起床洗漱,赖床的徐景生被陈芸芸一把捞起,用井水洗脸后小家伙总算睁开了眼。
“阿娘坏!哼哼。”徐景生嘟囔着撒娇,哼哼唧唧的困劲儿还没过。
直到陈芸芸把热乎乎的大包子塞到他手上,他才停下,张大嘴,嗷呜一口咬下松软的包子表皮,露出里面鲜香的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