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空军在行动,飞虎军第三师经过艰苦行进与非战斗减员之后,终于抵达了邵武府,第六师也翻过了武夷山脉,与第三师会合在一起。
根据制定的计划,第三师将会沿着水路一路奔向大海,直捣福州,而第六师为了方便补给,会在和第三师共同攻克延平府之后,转向攻击建宁等苏沪军后方地区。
随着计划的实施,在许多小村镇驻扎的小规模苏沪军就成为了第一个受害对象。
从后方调过来的治安部队大多以营连为级别,散布在整个苏沪军后方,配合征税机关、其他暴力机关以及苏沪财团麾下的半官方商业社团,趴在八闽之地上大口啃食着民脂民膏,填补与新徽商交手后的经济亏空。
面对如同西北而来的寒风一般的飞虎军,即便是军内以小心谨慎着称的蓝田,也打出了豪迈的攻势,创造了一日之内连克三县城的记录,大踏步的朝着福州迈去。
新编装甲战斗群则是发挥了强大的威慑力,许多乡镇的守军看到带轮子的火炮车,直接挂上白内裤充当白旗投降了,战斗群往往是一发未放就不战而屈人之兵,充当恐惧放大器与威慑装置使用,这与孙凯的想象完全不同。
直到两个师以虎豹豺狼之势席卷来到延平府之后,才算是真正开始作战,前面的过程在之后的战报里被称为武装游行进军。
延平城内有着守军12师两个团,外带浙军一个团,由于是州城,苏沪军还安排了一个炮兵营在此驻扎,但给的都是过时的日制三一式山炮,毕竟谁能想到安徽会像不要脸一样直接出兵干涉?
这不合周礼啊!
按照惯例,大家也就是打打电报战,谴责一下就罢了,你丫的上真家伙啊!
但浙军不愧是苏沪军系统内第二能打的,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能凭一己之力挡住飞虎军先头团的三波进攻。
期间,先头团设立在山头附近的团指挥部还被浙军的侦察部队发现,招呼自家的山炮来上一轮。
幸亏这批三一式山炮年寿已高,膛线都快磨平了,炮弹落在距离指挥部几百米开外的山体上,蹦出不少碎石块,给先头团团长吓出一身冷汗。
先头团倒也不恋战,发现对面是个硬茬子后直接发动大招召唤术,后方的技术装备与人员纷纷开到延平城下。
浙军在先前的战斗中将自己的战斗风格鲜明的表现了出来,就是凭借较高的士兵素养加上较好的装备,发挥这两种特点将治军不严的闽军打的节节败退。
而就士兵素养来说,飞虎军可以说不逊色于任何一支军队,这次出征的部队战斗骨干大多是在夏奉战争中经受过考验的,与东北军突击队展开过惨烈的壕沟白刃战,硬生生将进入武毅军阵地的奉军拱了出去,或者在山海关战线附近争夺至关重要的627高地,刺刀上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块。
而装备方面,已经点出“自强求富”与“富国强兵”国策的兵工署有能力为部队提供最好的武器装备,即便是目前无法生产列装的,也会不惜代价从国际市场上寻求最合适的装备。
凭借着比其他地区都要雄厚的财政与工业支持,来自斯柯达的火炮对城内外的防御工事展开了大规模的覆盖射击,由于飞虎军机动速度过于迅捷,延平城守军的只能勉强修建了几道胸墙壕沟与稀薄的火力点,所以即便是轻量化的山炮也对蜷缩在冻手冻脚的壕沟中勉强防守的浙军造成重大杀伤。
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就算了,延平守军内部还爆发了严重的纷争,这也算是这帮军阀集合体或者军阀联盟打仗的常态了。
作为许总裁嫡系的12师把控了城内补给品的分配,自己还赖在城内,顶多在年久失修的砖瓦城墙上站下岗放下哨。
而苦逼的浙军在城外的工事里打生打死,吃的却是城里大爷送来的猪食,不仅味如嚼蜡,还质量低劣,米里大量掺杂着沙砾与谷壳,吃起来吱嘎吱嘎响。
吃完之后还要在连绵的冻雨中掘土挖坑,修筑防线。
围攻延平三天后,又到了晌午的饭点,双方默契的停下攻防,积攒肚子里的实力。
浙军一个刚刚换防的董连长拿到了自己的午饭,只有一碗糙米饭和几碟小菜。
放眼望去,坐在壕沟里的士兵手上皆是如此,饭盒里见不到油光肉色,只有几点绿光。
董连长寻了一处稍微干一点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接过对面递过来的筷子,扒拉几口饭,再配上一些腌雪菜,强忍着嘴中的不适感,粗粗嚼几下便咽下了肚。
满嘴的沙粒感,里面的陈米味道连腌菜都盖不住。
但不吃就没有体力,下午自己还要负责防守那条已经折了三个连队的八百米阵地,想想就绝望。
身后的壕沟里传来枪支、水壶、刺刀鞘碰撞的声音,那是连队的取水员回来了,为了预防对面下毒,山上的泉水小溪全都被禁止饮用,全团的饮用水都要雇佣人从城里送过来。
取水员将身上缠绕的水壶一个个解下来,还给各自的主人,最后一个水壶就是董连长的。取水员抱着自己的饭盒,递给连长他的水壶。董连长恰好被干巴的饭难住,直接旋开壶口,痛饮一番。
“爽,还得是这甜水好喝。”
“连长,这饭也忒难吃了,里面还有米虫。”
“米虫咋了?就当加点肉菜,垫垫肚子。”
为了鼓舞士气,董连长钻进自己的帐篷,出来时手上多出了几个马口铁罐头。找来一张油布,将罐头堆在上面,众人不由得上前围观。即便大家不认识字,但上面明晃晃的黑猪图案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连长,这不是猪肉罐头吗?还是被禁的黑旋风牌子。”
董连长一手伸出食指,顶着另一只平放的手,示意安静下来。等到大家都闭上嘴后,董连长才解释道。
“我有一个亲戚在北边,他到我们那里买生丝的时候为了防止用钱被查出来,就用这肉罐头和人家换的,还剩下一些,就每个亲戚家分了几罐,我全拿来了。原本是想给你们庆功用的,但没想到现在提前拿出来了。可真是便宜你们这帮兔崽子了,你们不知道,现在苏州那边黑市里都是以货易货,这一罐黑旋风牌猪肉罐头都能换好几十斤麦子呢!”
“连长你真好!”
“连长,我把我家姐姐介绍给你吧!”
“别贫嘴了!”
董连长笑着呵斥了一声。
“还不快找个锅子,找点柴火,把这些东西赶紧吃进肚子才最重要。要是到时候被其他连队发现,吃不到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众人纷纷将自己这些天收集的干柴火拿出来,找来一张大锅,劈开罐头,里面浸透油水的大块猪五花就下了锅。在干柴的帮助下,一锅飘着油花与油脂的炖猪五花就出炉了。
董连长亲自操刀,用刺刀将猪肉切成大小均一的薄片,尽量确保每个人都一样多,剩下的肉汤则加入了采来的野菜,热腾腾的分给每个人。
士兵喝上一口浓汤,就着猪五花,大口吃着原先的糙米饭,脸上露出这些日子少见的笑容,冻僵的身子也逐渐回暖。
这时,从对面阵地传来更浓郁的香气,大家都好奇的闻起来,感觉有些熟悉,但又不是自己吃过的菜。
“是炖羊肉!炖羊肉的味道!”
“羊肉不都红烧吗?怎么还有炖的?”
“一看你就没出过浙江,北方的大尾羊,就是要清水炖煮才好吃,调料只放一把盐,又香又软烂。咱们这养的羊都是山羊,吃草根的,膻味大,连皮带肉红烧或者白切吃。”
“也就是说对面又换花色了?”
“大前天我看他们吃的是猪排,前天他们吃的是卤牛肉,昨天他们吃的是烧鸡,今天他们吃的是炖羊肉,就咱们吃的是糙米饭,还是城里那帮大爷剩下的!”
“哎,听说城里那些人吃的都是粳米,一条活鱼千百种做法都出来了,请来的一位河南厨子,拿手活是一道鲤鱼焙面,好像......”
“别说了,老老实实吃饭,下午就到咱们去阵地了。”
董连长连忙制止了这种风气,但也只是表面上,士兵心里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也知道。他也一直想知道,为什么12师那帮废物能吃的那么好,自己的兄弟反而只有这些残羹剩饭?他不理解。
“董天贵,团长叫你去一趟指挥部。”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