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瑶很不高兴,拿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红糖软糕。
软糕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孔洞,已经被戳了不短时间。
“你说一定可以找到的,现在都过去两天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我看是永远都找不到了!”
钱国豪陪着笑脸:“他不是羊城人,又没有留联系方式,找起来有点困难。
我看人家就是那种施恩不图报的人,或许本来也就不想让咱们打搅。”
钱之瑶不认可这种说法:“他施恩不图报是他的事情,咱们不能不知感恩。爷爷,您说是不是?”
斜斜依靠在病床上的老人家虽然面容清瘦,但五官端正,眼神清明,看起来便有一种斯文气度,正是钱之瑶的爷爷钱鸿信。
“小瑶说得对,国豪你留心着点就是,咱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说着他又拍了拍钱之瑶的手:“你哥也有难处,这种事情就随缘吧!”
钱之瑶也知道哥哥说得没错,人海茫茫,哪里去找?
但她就是忘不掉那个人的影子。
她也不知道心中是要感谢人家多一些,还是想要再见对方一面的念头多一些。
只是一想到也许以后再不能见,心中便有些怅然。
瞅着妹子不开心,钱国豪眼珠转了转:“你一直在京城,来咱羊城,觉得这俩地方有啥不一样?”
钱之瑶歪着脑袋想了想:“这边晚上热闹。”
钱国豪拍手笑道:“你来两天,都没怎么出去逛逛,不如今天我带你走走?”
“不要,我是来陪爷爷的!”
钱鸿信摸了摸孙女的头,轻笑道:“爷爷不都好好的嘛,你总在这里还打扰爷爷休息!
出去跟你哥走走也好,不然过来一趟连这边的繁华都没见到,岂不是遗憾。
你这次偷跑出来,下次你爸可不能让你轻松过来喽!”
钱之瑶吐了吐舌头,看着爷爷:“那你要按时吃药,听医生话不能抽烟!”
钱鸿信自然满满答应。
钱国豪打了个响指:“走,今天带你去见识见识!”
钱之瑶也是年轻人,灯红酒绿的场面也让她感到新奇和兴奋。
有哥哥带着,安全无虞,钱之瑶又跟爷爷吩咐几句便蹦跳着跟钱国豪出了医院。
九十年代的羊城绝对是内地对外的门户,夜晚的繁华是向来政治氛围浓厚的京城远远无法比拟的。
钱国豪骑着挎斗车,带着妹子在公路上一路疾驰,拉风到了极点。
“玉龙夜市!”下了车钱国豪就迫不及待地给妹子介绍:“太子湾最繁华的夜市大排档,怎么样,够气派?”
钱之瑶被眼前的星光闪烁耀花了眼,海水映衬着漫天的彩灯,把这片海滩照得恍若天宫云阙。
远处的海浪声传过来,海风带着一点点海水的咸腥味道,跟方才医院里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钱国豪是这里的常客,拉着妹子就往靠近海边的一处大排档走去。
老板跟他很熟悉,热络地打招呼,眼珠子却往钱之瑶身上扫。
“唉唉唉,看哪儿呢!我亲妹子,别瞎看!”
他没做这个介绍还好,一句亲妹子出口,大排档年轻的老板更加热络。
“豪哥,来来来,这边的雅座给你留着呢!今天妹妹来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准备见面礼。
这样,今天妹妹想吃什么都跟哥哥说,算是哥哥给你接风。”
钱国豪瞪了他一眼:“什么哥哥妹妹的,这里只有我是哥哥,你一边去,该干嘛干嘛。
什么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大方过呢!”
被钱国豪往外赶,年轻的老板也不生气,嘻嘻一笑道:“那是豪哥你没早点把妹子带过来,不然弟弟我早就这么大方了!”
“滚一边去!”钱国豪笑着踢了他一脚,转头对钱之瑶道:“阿坤,以前部队的兄弟,退下来自己当老板。别理他,咱吃咱自己的。”
钱之瑶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七成以上的座位都有客人,不由得咋舌。
“这都晚上九点多了,怎么还这么多人啊!”
钱国豪哈哈大笑:“这才开始!等到十一二点的时候才叫做热闹呢!”
远处传来喧闹声,钱之瑶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但见远处的摊位上闹闹哄哄来了一堆人,围在一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钱国豪给妹子解释:“这里靠近码头,经常有码头上的帮派来聚餐,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钱之瑶满脸好奇:“帮派?是港片上的帮派吗?”
钱国豪想了想,笑道:“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一群做苦力的人凑在一起抱团取暖罢了。
这里是开放城市,天南海北的人都来这里谋生,免不了有利益冲突。
独木不成林,于是就有人抱在一起,接活什么的也都容易一些,也不怕被别人欺负。”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
码头上的帮派有明的也有暗的。
明面上的帮派的确跟他说的没什么两样,大家不过是为了赚几两碎银。
可暗地里的帮派斗争却远比他描述的残酷得多。
他们作为特殊编队来这里驻扎,也就是为了防范这些人搞出大动静。
只是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让妹子知道。
钱之瑶注意到旁边座位上来了两个衣着有些褴褛的客人,便问:“来这里做活的,都是这样的?”
旁边两个人身材都不大,其中一个还是个花胳膊,胳膊上纹着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神情有些萎靡。
另外一人看着长相老实一点,但浑身的气势却比花胳膊昂扬,坐下就开始嚷嚷老板上菜。
钱国豪看了一眼笑道:“在羊城看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咱们吃咱们的,别理他们。”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警惕心却是提了起来。
这俩人身后都别着东西,从形状上来看,多半是片刀。
大半夜的这身打扮,身上还带着凶器,这是要干嘛?
阿坤给钱家兄妹顺手端上来一盘爆炒花蛤,而后应声去了旁边那桌。
阿坤是钱国豪的战友,眼神也好使。
这俩人看起来虽然落魄,但混不吝的态度里却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狠劲,他自然也看得出来。
瞟了一眼俩人后腰上别着的东西,阿坤笑道:“两位客人要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