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的一月十号,阴历是腊月十八。
这天对于全大队的人们来说,是最激动人心的一天。
因为今天是往镇里上交指标猪的日子。
收购组的人在昨日就去到各家各户查看人们养的猪有没有达标。
收购组都是常年和猪打交道的人,对猪了解到不能再了解,他们经验丰富,眼光也很独到。
他们收猪都是按照四个方向:
一是看重量。
二是看猪膘。
三是看毛色。
四是用手摸。
但其实村里的大部分人家猪养得都不算很好,主要也是没有太多时间去喂养它们。
人们每日都要上工,匆忙之中,只能做到给猪拌点猪食,根本没时间去仔细观察它们爱不爱吃。
大家养猪也是应上头号召,实际上都不是很上心,反正猪和猪粪都能换钱,到年底怎么算都赔不上,就是多赚少赚的事了。
收购组选好的猪,一般都在次日上交镇里。
今日一早,人们都让猪猪吃个饱,一方面是为了增加些重量,另一方面也是让养了一年的猪死而无憾。
交猪的时候,得先把猪的四个蹄子捆住再放到小板车上,然后通过人力拉去镇里。
陈家人目送陈父和陈大哥拉着板车越走越远。
他们把猪运往镇里称重后,就可以换些零钱了。
不出意外的话,陈家今年的猪又能被评为一等猪。
陈文止细心,他养出来的猪都是很肥的。
指标猪上交完,该杀自家那头了。
陈母特地留下一头猪没卖掉。
若是往年,她一定会卖了给家里多换些零花钱。
但今年三儿子身体大有好转,几乎没吃过药,也就省了一些钱。
粮食也大丰收,正常按照人头分到的就够吃,陈家和大队商量好,只要了口粮,没要工分粮,把所有的工分都换成钱。
尤其今年陈家还多了苏木上工,分到的钱更是多。
分来的钱不仅还清了三房结婚拉下的饥荒,还给各房发了一点零用钱,就算这样还有不少富余呢。
说来也是今年工分、分红比较高的缘故。
往年,生产队的一工分顶多也就值个七分钱,今年却达到一毛钱了。
陈母数着钱,笑得是见牙不见眼的。
她还特地用自己和陈父的工分钱包了个红包,偷偷给三房送过去。
三儿媳这一年没少往家里搭钱,她一个当长辈的,若是没钱就算了,现在手头宽裕些,怎能欠着小辈呢…
钱分好,就该分猪肉了。
一般人家就算留一头专门年底吃肉的猪,也会在杀了之后卖掉一半的猪肉,这样做也是为了换些零花钱。
因为谁家也舍不得吃一头猪啊,这不是吃钱呢么。
但陈母做出决定,她们家今年一斤也不卖,全都自家留着。
说是自个家留着,其实到头来也没剩多少。
她特地给三个亲家带了份,还有她娘家也给送去了一些,当初三房结婚都是娘人给凑得钱,陈母认为不能白白承了人家的恩情。
几家之中给最多的是苏阿婆家,陈母的想法是,现在陈文止住在苏家,吃人家、喝人家的,也不能没有表示啊。
不能便宜都让他们陈家占呀。
于是,陈母给苏家拿了四十斤猪肉。
陈大嫂和陈二嫂的娘家是各十五斤……
陈大嫂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陈二嫂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
……
年关将至。
东北年底必须有的吃食就是粘豆包。
这天,苏阿婆和陈文止找出一个大盆子,打算和江米面。(糯米粉)
阿婆爱吃粘食,每年都会做上三大锅粘豆包。
做得多,和面也得多。
这可难倒手无缚鸡之力的陈文止、和年迈的苏阿婆了。
和江米面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两人吭哧瘪肚地忙了一个多小时,面还是没能和成。
直到苏木走进厨房,“豁,你们还没和好面?”
苏木一脸诧异地看向他们。
只见,阿婆和陈文止人蹲在盆子两边,面没和成型,人却是呼哧带喘、满头大汗的。
苏木:“……”
这个家没果然不能没有她!
上前推开阿婆和陈文止。
苏木半蹲在地上,两手伸进大盆里……
仅十多分钟的工夫,大盆里的面成为一个巨大的面团。
“厉害!”陈文止和苏阿婆竖起大拇哥,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苏木仰脸朝天地站起身,打算继续回到外面劈柴,却因没仔细着脚下的路,险些绊倒在厨房中,她挠了挠脸蛋子,尴尬地跑走了……
和好的面团至少需要醒发大半日。
到了次日,阿婆和陈文止才开始做豆包。
苏木也在两人身边围前围后地忙碌着。
看似很忙……实则什么忙也没帮上就是了。
苏阿婆撇嘴,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豆包,也没见苏木在过。
陈文止一来,她倒是贱嗖嗖地来帮忙了。
啧啧啧!
可酸死她了。
“苏木,你这样不对,要先把一块面在手心里滚圆,然后在中间戳一个凹坑,接着把这里弄大些。”
陈文止在手里演示着,试图教会苏木。
陈文止做这些看起来很简单,可当苏木自己做的时候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不是面团不够圆,就是把面给戳破了。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有一个完好的,却因豆馅放多怎么也包不住,还把白色的面上弄得满是豆馅。
“额…要不,你还是别做了。”
陈文止认为,人都是有自己特长的,但苏木在厨房方面绝对是‘特短’!
“好吧,那我去烧水。”
蒸豆包之前,需要烧上大半锅的水,水开放豆包,再继续烧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了,这事她见阿婆做过,看起来挺容易的。
“别,你不许去!”苏阿婆急忙跑到厨房,死死地护在那里。
快过年了,她不希望自家厨房被毁掉!
苏木撅起嘴,她不开心了啊。
大家都有事忙,只有她什么都帮不上……
陈文止睨了一眼苏木,见她微垂着头,像是落水的大狗一样,可怜兮兮的。
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连忙说道:“你来,我可以带着你做一个豆包。”
苏木耳朵一动,人也精神起来,一下子窜到陈文止身后,两只手臂圈住他。
陈文止从盆子里揪下一块大小适中的面团。
将其放在苏木手心里,然后带着她的手一起揉搓……
苏阿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咋不信苏木团不圆呢!
苏木这么多年都跟个屎壳郎似的,不论衣服还是被子,都盘得可圆了。
一瞅她都是故意的好吗!
也就小止单纯,才信了她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