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祁御一身暗蓝色云锦冬衣,披着同色系狐皮大氅,墨发冠束,周身散发着淡漠摄人的气息。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落在乔瑜的身上。
他们离着有些距离,远远看去,贺祁御就是朝着乔瑜去的。
但近距离的贺景却没错过,皇叔那赤裸裸的视线是在谁的身上。
众人倒是起了看戏的兴致,不知道太子会如何做。
不远处的文世子先一步上船,选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看戏。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君淮是见太子侧妃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下马车后,才过来的。
小丫头模样倒是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真是干净。
“你的猫呢?”贺祁御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乔予安的身上。
乔予安一抬眼,就撞进他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眸子。
还不等她说话,姑姑便挡住她的视线。
她便乖乖的站在一旁。
“劳王爷挂念,猫儿怕冷,不愿挪窝儿,便没带它出来”乔瑜不着痕迹的挡住两人的视线。
屈身行礼。
为了贺景,她可以放弃一些东西。
但是予安,绝不可能!
贺祁御剑眉轻挑,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久久未言语,叫人捉摸不透。
只是他幽深的眸子里迸发出强烈的冷意。
乔瑜端庄的垂眸,不再看他。
他的目光摄人,她怕露怯。
贺景见此情景,连忙上前。
不等他打圆场,就听耳边一声低笑。
“本王那儿有上好的猫窝儿,太子和侧妃有时间,可以抱着猫儿王府看看!”
贺祁御勾唇低笑,一双深邃的眼眸瞥了眼乔予安。
迈着八字步上船。
众人远远的听到他们在说猫,猫?什么猫?
太子妃却知道,柳乔瑜哪儿有一只白猫。
只不过,那个院子里的人很少出来。
那猫儿也只乔瑜进门当日她远远的看了一眼。
莫不是这乔瑜和摄政王从前有瓜葛?
就这,殿下竟也能忍?
太子妃不甘的望向贺景。
殿下魔怔了不成?
人精似的贺钧确是看出些许端倪。
皇叔似乎,不是朝着太子侧妃去的,而是朝着,,,
贺钧的视线也停留在那个小丫鬟身上。
三皇子贺涵顺着贺钧的视线看过去,冷哼一声!
一个个的,都被两张脸给迷惑住了,能成什么大事!
宴会是男女分开的。
男子们纷纷上了左侧的大船。
这边船上的女儿家们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对面公子哥们投壶说笑的声音。
而对面的公子们也可以隔船瞧见这边的世家姑娘。
乔予安一上船,就被这新鲜的场面所吸引。
一双大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这京城里好看的姑娘家真是多呀!
而且,好像都挺有钱呐!
好奇归好奇,她却没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自始至终,她都在姑姑身边,做一个听话的好丫鬟。
太子妃今儿好不容易见到母亲。
与太子分开后,她便直奔太傅家眷而去。
乔瑜倒也是落得个清闲。
与柳夫人这名义上的母亲坐在一处。
倒是轻松的很。
出嫁前在柳家住过一阵,柳家对她不错。
出嫁之日,柳夫人抓着她的手是左叮嘱右叮嘱。
把太子妃的脾气秉性给她说了个遍儿!
如今见到柳夫人,她也欢喜。
柳家小姐柳知婳一见到乔予安就抓住她不放。
她甚是喜欢干姐姐这个侄女儿。
好玩儿得很!
“予安,我舅舅家的哥哥前些日子外游回来,给我带了好些个好玩意儿”
柳知婳搂着乔予安的胳膊,不知在哪儿掏出一个精致的布袋儿。
“这里面,是表哥带回来的肉干,听说是用大草原上的牦牛肉做成的”。
乔予安惊喜的接过布袋,双眼放光。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乔予安宝贝似的攥在手里。
忍不住打开袋子闻闻味道。
柳知婳也默契的帮她挡住一些人的视线。
“香!”五香牛肉的味道啊!
两个小鬼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对面船上的贺祁御眼中。
他单手支着下巴,懒散的倚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勾起唇角。
文世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贺祁御与乔予安身上来回切换。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好似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
贺祁御原来喜欢的是这一款吗?
“你这棵铁树,也有开花儿的时候?”文世子斜着身子靠近贺祁御。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也不用藏着掖着。
贺祁御睨了他一眼。
“这丫头,下饭,放在母妃身边,也是有些用处!”
他贺祁御面不改色,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害,我就说吗,你怎么会突然转性!”
文世子优雅的端起茶杯。
他差一点儿就给怀瑾兄去信,告知他君淮疯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她也有点儿意思,养在身边,倒也不错!”贺祁御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劈在文世子身上。
“噗”文世子一口水喷出来,呛得他险些一口气儿没上来!
不可置信的看向远处的乔予安。
小丫头魔力这么大?
女席这边的船上。
此次来赴宴的都是官家正妻嫡女。
本就因太子迎侧妃之日的做法对柳家养女存有偏见。
再加上太子妃授意,故意将太子迎侧妃次日特意告假,只为给侧妃去城西排队买点心的事夸大了散播出去。
试问,这京中的世家官员,皇亲国戚。
那家后院儿没有个三妻四妾。
哪家正妻没有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太子妃娘家嫡母和老太太一口一个宠妾灭妻,更是激起了城中世家正妻的怒气。
“一个在外面捡回来的,终究是敌不过养在闺中的姑娘”忠勇侯府大娘子赵夫人冷眼瞧着坐在一边的乔瑜。
温柔的拍拍身边太子妃的手。
“害,只可惜,男人们就喜欢这样的!”太子妃一副愁容。
摆出一副熟人压制的模样。
“不过是一张脸,等男人腻了,她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忠勤伯爵府大方夫人秦氏在一旁劝道。
“乡野之人,胸无点墨,太子殿下光风霁月,不会被一张脸迷惑的!”
“待时日一长,殿下看透了那柳家养女,她在京中孤苦无依的,终究不也是要落在主母的手里吗!”
御史大夫崔明之妻坐在丞相夫人身边。
接到丞相夫人的眼色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儿。
“太子殿下光风霁月,怎会被一张脸诱惑,想来,这位侧妃是有过人之处的!”
定国公夫人不喜那些恃宠而骄的妾室,但也看不惯太子妃这造作的性格。
今儿太子所为无丝毫越矩。
柳侧妃从穿着到行为都规规矩矩,丝毫没越了主母太子妃。
也不知这恃宠而骄,宠妾灭妻的谣言是从何而来。
“是啊!瞧着柳侧妃倒是温婉的性子!气质倒也不输世家女呢!”
“确实,确实”太子妃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呢!”左丞相夫人优雅的品着茶。
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这场冬日宴,乔予安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京城这些人似乎对姑姑不太友好。
她真想冲上去告诉众人。
她们都还没有了解姑姑,
姑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儿。
可姑姑不许她冲动。
一直跟她说什么日久见人心。
乔予安见姑姑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
不过,那些对明里暗里对姑姑指指点点的那些人。
她可都记住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难受。
那就是,身为丫鬟的她,根本没有上桌的机会!!!
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一众夫人小姐品鉴。
听说这场宴席是摄政王府上四个厨子的新菜品鉴宴。
之前她在归途中尝过一次。
艾玛,她一直记到现在。
可如今,这流水儿似的佳肴往上摆,乔予安却吃不得。
她心里苦啊!
席面上的位置是固定的。
在贺祁御的位置,正正好好能看到乔予安眼巴巴的可怜模样。
喉见露出一声轻笑。
朝一旁的柏舟勾勾手,在他耳边低声吩咐。
太子和文世子一左一右离他最近。
好奇的看过去。
眼看着柏舟得命离开,带人在两艘大船上的外围迅速支起几张桌子。
乔予安正难受着,忽然说侍女随从们也可以到外面围桌用餐,瞬间就乐开了花儿。
众人都惊讶一瞬。
筵席之上,给随从婢女设立餐食。
普天之下,也就今儿独一份了。
只是这事是摄政王做出来的,也就不稀奇了。
摄政王脾气古怪,做出一些不合规矩的事,倒也是不稀奇。
许是心情大好,想让更多人尝尝他家厨子的手艺也不一定。
文世子瞧着在外头吃的正香的小丫头,笑了。
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个小丫头能吃上。
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你还真是!为博红颜一笑啊!”他侧身在贺祁御耳边低语。
贺祁御唇角勾起邪魅的笑“这场冬日宴,本就是为了她办的!”。
贺景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乔予安在这边吃的香,一双眼弯成月牙状。
早就在心里把贺祁御夸上了天。
不仅仅给丫鬟们新开了席面。
更是连菜肴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气量,他不是摄政王那谁是!
这顿冬日宴。
没几个人的心思在品鉴菜肴上。
唯有乔予安,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回了陶怡居后,
乔予安捧着柳如烟给的一布袋儿肉条,给乔瑜屋里留下一小半儿。
又给小离,碧珠,白芷一人留下几条。
分完之后,她就拎着小布袋儿抱着招财回了自己屋。
房间内
乔予安和招财一人一猫对着趴在床上。
小姑娘笑眯眯的嚼着肉干,美得两条小腿儿直晃荡。
招财的小爪子也捧着一根手指粗的大肉干,用力的咬。
香的它直呼噜。
真香真香
就是有点儿硬啊!
招财一个猛咬,牙卡在肉上拔不下来。
“哎!”乔予安就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手指长的肉干卡在招财的嘴上,连忙上手儿“哈哈哈哈”。
招财难受的上爪子扒拉。
“我滴天呐!张嘴!”乔予安掰着招财的脑袋,把肉干拔下来。
心疼的检查招财那颗“小虎牙儿”。
“没事儿没事儿!哈哈哈哈!”乔予安一边笑一边抱着招财揉。
招财捂着小嘴儿,窝在乔予安的怀里。
好似被肉干气到。
在乔予安的怀中跳下来,上去就给肉干一巴掌。
而后又钻进乔予安的怀里。
肉干:,,,
“唉!你注定与这美味无缘呐!”乔予安搂着招财,还不停地往嘴里塞肉干。
“那就只好我替你吃了!”
招财猛地抬头,瞧着乔予安那贱兮兮的样子。
嗖的一下跳下床,熟练地打开门,气呼呼的跑出去。
招财:猫猫我啊!啥命啊!
时光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年底。
这些日子乔予安在院子里憋的蔫儿了吧唧。
自打冬日宴过后,她就再也没能走出陶怡居。
每日都被姑姑摁着脑袋温书,被姑父看着扎马步!
乔予安刚刚在白芷和碧珠的看管下练完字。
此时正闲来无事,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院子里的树,眼巴巴的朝外面看。
只可惜,这东宫太子府太大了,哪怕是坐在树上,都看不到外面的热闹。
她只能趴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荡腿儿。
“予安~该温书了!”
乔瑜瞧着时辰到了,便朝树上小人儿喊道。
乔予安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这自由的小鸟,终究还是被姑姑压在了古籍山下了,呜呜呜!”
她不情不愿的爬下树,哭丧着小脸儿。
这些日子的相处之下,陶怡居的下人们都对侧妃的这个侄女儿喜爱的很。
殿下和侧夫人每日都会与她斗智斗勇。
最终的结果,想当然是殿下和侧夫人更胜一筹。
他们这些人每日最喜欢的,就是在予安姑娘温书的时候当值。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贺景下朝回来,直奔陶怡居。
这几日乔予安打蔫儿,贺霖特意带了许多东西过来。
两人还没进院儿,老远就听到乔予安的声音,满意的点头。
“殿下!八皇子!”碧珠和白芷恭恭敬敬的行礼。
乔予安正写着注释,忽的桌上多了好几个油纸包。
她猛地抬头,看到来人后,扬起笑脸“八皇子!”。
“兄长说,你这阵子打蔫儿,我看着,也没什么区别啊!”八皇子在她身边坐下,上下打量着她。
她面色红润,也不像有心事的样儿啊!
“这不是你这个财神来了嘛!”乔予安把笔放在一边,迫不及待的打开面前的油纸包。
香啊!
“这几日京城都会有花灯,你想不想出去看看?”贺霖看她吃的不亦乐乎,心中满足。
“花灯?”乔予安看向姑姑和姑父,一双星星眼不停地眨巴眨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