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们回去之后，合家好好商量一下。工坊完工后，还有三天的时间。”霁娘和笑道，“要是有意，就让嫂子妹妹们来我家，我好记到名册上。”
“我话说完了，你们好好歇息吧。”
随后霁娘便与半晌没再说话的徐妈妈一同离开。
刚入林府后门，外头人再也瞧不见，霁娘猝然踉跄一下，身子一斜，一屁股坐在石墩上。
一瞬间，大大舒了口气。略僵硬地抬头，像是憋了好久的气，微喘着气道，“老师，对不住，我有点腿软……不对，我全身都发软。”
“那就好好歇歇。”徐妈妈笑道。而后也坐到一旁，“歇息够了，再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徐妈妈看向霁娘，“今日，你做得很好。”
霁娘顿时露齿而笑，“真的吗老师？我真的……做得好？”
徐妈妈含笑点头。
“只是，你要明白，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撑起来。”
“往日我教你的那些，只有实际用出来，才算是真正学会。”
“是。”此刻的霁娘脸色有些白，却用力颔首。“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更不会辜负几位夫人和姑娘的栽培。
……
竹林内，所有人是带着满心纠结开工的。
要是工坊这活儿是他们自己来做，就啥也不用多想。
可要是让婆娘整日来国公府做事，那家里那些杂活儿谁来干？
就像……衣服谁来洗？饭谁来做？家里谁来拾掇呢……
总不可能……让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来做吧？
那多丢面。
可曹……霁嫂子说的也没错。要是真跟他们一样的工钱，那一年下来，可是能贴补不少家用……
纠结来，纠结去，便有人忍不住开口，“石头，你打算让你家婆娘来国公府吗？”
“当然要来。”石头头也不回，“这有钱挣，有手艺学，这不来……不是傻子吗？”
“你想想，这要是像平时出去学手艺，那可都是要拜师的，更别说还要送各种拜师礼，还得当牛做马。”
石头是个心眼实的人，自己好，也想身边人好，就一样一样给人家掰扯。
“像国公府这样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于是又有人将大家共同的顾虑问出来，“那家里的活儿可咋办，难道要我们男人来干啊？说出去别人能笑话死。”
“笑话就笑话呗。”石头毫不在乎的模样，“面子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再说到时候，谁知道人家笑话是真笑话，还是眼红说酸话？”
“没事儿，我等着你们笑话我，嘿嘿。”说着，石头好像已经想到未来的好日子，直憨笑。
其他人：“……”
这小子话说的倒是没错，可……越听越气是怎么回事儿……
安静片刻，还是有人赞同应道，“石头说的没错，自家把日子过好才最要紧。”
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又有人道，“国公府……也算是咱们仓河村的，要是让外村的人抢了位置，来赚咱们村子的钱，那才会让人笑掉大牙呢。”
“嗯……”众人听着这话有理，纷纷点头。
石头这时候又道，“还有，说不定到时候攒了钱，还能让家里哥儿读书科考……”
“对啊！”
“唉呀，还是你小子想得远！”
若是方才还有不少人犹豫，此刻这句话便是正中所有人的心思。
当下便在心里做下了决定。
没了心事，就像卸下了重担。众人当即觉得浑身都是劲，加上有这个好消息，干活儿越发卖力起来。
干着干着，又有闲心思想起别的事，忍不住像往常一样叨叨。
“诶，这人的运道真是说不准。张嫂……霁嫂子跟娘家断亲，本来彻底无依无靠，没想到居然又成了国公府的管事。这可比啥娘家都好使。”
“是啊。别说霁嫂子自己，就是曹家也能跟着沾光呢。”
说话间，就有人语含羡慕地喊，“曹叔，你们家可是有好日子了。”
“呵呵……”曹有为却笑得有些勉强。
没接这话。
随后几乎沉默了一整个下午，干活儿时还出了几次差错，显得心不在焉。
直到傍晚放工。
仿佛家里有急事，曹有为回家的脚步显得十分急切。完全无视了别人的调侃和问话。
等满头大汗地快到家时，曹有为立即扯起嗓子高喊，“孩他娘，快快快……”
……
三日后，霁娘牵着两个孩子站在自家门前，一脸呆愣。
“阿娘，”曹小花摇了摇母亲的手，仰起头，另一只手指着前面道，“这是咱家吗？”
“依位置来说，是咱家。”霁娘还没回答，曹大树就有些恍惚道。
但是依模样……
原本破烂的院门变成了厚实平滑的新门。
院里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旁边的菜地被打理过。
屋顶铺了层新草。
连水缸也是满的……
在这些——类似天上掉馅饼的种种变化下，曹大树甩了甩脑袋，恢复理智，努力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严肃转头，“阿娘，是不是有人见咱们长久不在，就把咱家占了？”
此时霁娘也从震惊中回神，听到儿子的话，忍不住笑道，“要是以前，倒真有可能。”
“但是这几天，村里人应该都知道了我靠着国公府。只要不是蠢的，就不会干这事儿。”
曹大树听着直点头，“您说的也对。”
又环顾一圈院子，面露难色，“那这……”
“哎哟，侄媳妇儿啊，你们回来啦！”恰在母子三人思索不定时，一道极亲热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母子三忙回头看。
“小婶……”霁娘见到来人，顿时想到了什么，便问，“小婶，这是你们帮忙收拾的吗？”
院门进来的女子虽说被唤小婶，可年纪却是与霁娘差不多。有些局促地笑道，“呵呵，你看这收拾的还成吗？”
言语间，隐隐带着一股讨好之意。
霁娘愣了愣。
随即面露感激，笑道，“这都跟翻新差不多了。谢小叔小婶，有劳你们了。”
妇人攥在一起的两只手顿时松开来，一时笑得更真心实意，“没什么，也就顺手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