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鹿走回石桌,小申鹤已经吃完了面,静静等待师父回来。
削月筑阳真君叹息一声,将命格之事全盘托出,道:“你师父说了,缠不缠红绳,在于你自己的意愿,不用勉强。”
申鹤抬头,望了眼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师父,后者说道:“不用在意我,随你的心。”
“师父..”申鹤呢喃一声,只问了一个问题,“真君,我的命格,会不会伤到师父?”
“这个。”削月筑阳真君思索一会,说道:“若说实力,全璃月能伤到你师父的人,没几个。但命格一事,非同小可,可能会对他的命格造成影响,至于程度,我也无法确定。”
“这样吗。”申鹤终究只是个小女娃,本该是在父母呵护下,快乐成长的年纪,能提起勇气和魔神怨念战斗已是不易。
现在要她来选择,确实强人所难。
“真君,我想好了。”申鹤的目光坚定,和先前与魔神怨念战斗时一样,“我不要师父因为我而受到伤害,那些七情六欲,没有就没有了!”
“我一样会是师父的弟子,一样会给师父养老,绝对不变。”
“心境坚定,知恩图报,墨然你的眼光还是毒辣啊!”削月筑阳真君转过身,嘱咐道:“红绳缚魂之术,需要不少准备,我去召集其他仙人,你在这陪着自己弟子,多说说话吧。”
削月筑阳真君踏空而来,现在又踏空而去,不带一点泥壤。
墨然给小申鹤理了理一头乌黑的长发,道:“拜入仙家门下,一般而言,需要折断凡尘,一心修行。”
“不过我这没那么多规矩,申鹤如果想斩,师父帮你,如果不想,那就不用。”
“那就麻烦师父了,申鹤对于凡尘,已经没有什么留念了,以后只想跟着师父,一心修行。”申鹤的目光黯淡了些许,随即又仿佛升起了万丈光芒。
“嗯。”墨然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颗仙石,是之前鸣海栖霞真君所赠,除此之外,空间里还有不少仙家器物,一如海纳百川。
运转仙力,雕琢出一把翠钿白玉梳,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名贵些的梳子,实际大有来头。
这梳子的名称叫栖玉梳,是仙家斩尘缘的器物,墨然曾在留云借风真君的仙法典籍看见过,当时闲着,就学来了,没成想会有用上的一天。
用栖玉梳梳了一下申鹤脑后的长发,乌黑浓密的长发自然自上而下的结上一层银霜,墨然柔声道:“一梳愁云去尾。”
再一梳,青丝素练各半,“二梳无喜无悲。”
最后一梳,一梳到底,已是白雪满头,“三梳白头不悔!”
“凡缘已断,此后只问仙道,不染尘世。”不过,墨然很快反驳道:“这只是随便说说的,小申鹤不要太在意,仙尘有别什么的,都是话本里的事,束缚不了我们。”
“我知道的,师父。”
…………
四位仙人围着身缠红绳的小申鹤,仙力激荡,各施一印。
四位仙人分别为主导的削月筑阳真君,及作辅助之用的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移霄导天真君。
墨然站在外围,看申鹤那张稚嫩脸庞变得古井无波,心里唯有叹息。
施法持续了一天一夜,收尾之时,四位仙人的仙力如干涸的枯井,毫无灵泽。
“完成了,所幸没有意外。”削月筑阳真君丝毫不顾形象,甩了甩满头汗水。
“没事就好。”移霄导天真君送出口浊气。
留云借风真君理了理浑身浸湿的羽毛,幽幽道:“墨然你这是什么气运在身啊!竟然随手捡的孩子就是孤煞劫辰之命。”
“我有预感,将来这女娃定能有不小成就,墨然有清福可享了。”理水叠山真君老气横秋的说道。
墨然道:“诸位辛苦,一会儿过来,有满汉全席奉上。”
削月筑阳真君惊喜道:“这忙没白帮!”
移霄导天真君莞尔一笑,道:“我就说吧,谁做了他孩子,肯定像有一个世界!”
一袭黑衣的墨然走到中间,没有说话。
“师父。”申鹤平静的唤道,不过好在目光移动到师父身上时,还有几丝波澜,而不是激不起任何变化。
不过这仅剩的几分情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淡化,直到完完全全沦为一座没有‘心’的雕塑。
墨然还是无言,淡淡一笑,抱起孩子,笑着走向刻有四个名号的石桌。
…………
由于人数问题,石桌旁又添了两张石凳,香气四溢的菜肴陆续上桌。
号称仙人闻着都翻墙而出的仙跳墙,愿家中黄金如一只蟹身上的蟹壳一般多的黄金蟹,近年才闻名璃月的天枢肉,望世间太平的四方和平。
香辣可口的水煮黑背鲈,文火炖得软烂的鲜笃腌,最后一道,是需要娴熟手法才能制作的扣三丝。
七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桌,四位仙人已是垂涎三尺,留云借风真君取出一坛子陈年佳酿,酒味飘向十里。
光是闻见,就能醉人。
墨然挥手,驱动一缕风吹走小孩子不喜欢的酒味,伸着大手,给申鹤夹着菜。
留云借风真君罕见地目露感怀,道:“想想从前,本仙也是这样对甘雨的,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呀!”
其余三位仙人嘴角一扯,墨然脸色一沉,和身上衣衫差不多,没好气道:“本来一个温馨的场面,给你整成鹤鸟叼花草喂麒麟了!”
“哼!看在这桌菜的份上,本仙不与你计较。”留云借风真君身为众所周知的傲娇鹤,很自然地一撇头。
其余三位仙人趁此机会,多夹了些菜,一阵红光满面的得意,墨然也没有落后,筷子如秋风扫落叶,在菜碟上抚过,将小申鹤刚空出一些的碗填满。
“小孩子应该多吃点,吃得脸圆圆的,才可爱!”
移霄导天真君噗嗤一笑,“徒弟奴一个!将来等你徒弟嫁人了,看你怎么哭!哈哈哈。”
“那就要看哪个臭小子能入得了申鹤的法眼了,不过,肯定还得脱层皮就是了!”墨然随意的一个决定,就让未来的徒弟女婿压力剧增。
移霄导天真君咧了咧嘴角,谋划道:“看来我最近可以多下趟绝云间,收几个根骨清奇的男孩做弟子,好让你墨然以后哭一场。”
“呵呵,我家弟子眼光可不低,你要是收了些歪瓜裂枣,就别拉过来丢人现眼了!”
理水叠山真君还算正常,没有跟着起哄,“孩子还小呢,你们急个什么劲?这日子长的很!慢慢过吧。”
“那可不行,十几年光景,转瞬即逝,哪天一转眼,申鹤就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了,哪能慢慢来啊!”
墨然这么说,其实有几分道理,天下做父母和师父的,在孩子还小时,总想着日子还长,可真的一转眼,孩子可能就和自己一样高了。
孩子离家和徒弟出师的时候,那种落寞和寂寞,还有担心在外的子女,盼着他们早日回来的心情,这些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懂,也才会懂。
不过还有一层,是因为墨然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会被系统送走,所以对于当下时光,能多些就多些。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削月筑阳真君忽然问道:“墨然你这次是打算住在绝云间,还是去璃月港里体验人间的生活?”
“先在绝云间住一段时间,之后再说。”
…………
宴席终散。
墨然带着申鹤,踏空来到绝云间的一处孤峰,运用仙力,开辟了一个洞天。
走到其中,布置上移霄导天真君在很久之前用于交换的仙家器具与自己的居家机关,整座洞府瞬间精巧了许多。
只不过当初用于交换的另一件宝物,已经在天衡山下,成了与山体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洞府住了两人,像是个家了,一老一少,一师一徒。满打满算才认识两天,却十分亲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