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一边像着了魔一样,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边拔下手里的的针管,摸摸索索的准备下床 而见状,众人则是立马将她拦了回去,而何超则是匆匆忙忙的出去找来了大夫。
“滚开,你们给我让开…滚 再晚 就真的来不及!”
而见他几近崩溃,清风哥的音量也提升了一些,冲着她喊道:
“你现在这么虚弱,即使回去了,能做什么呢?而且你再这样抽取自己的血液,会死的你知道吗?”
可这时的刘晰,已经听不进去一点说辞,她极力的挣扎着众人的束缚,张大着嘴巴狂喊着,跟之前在调香馆安静祥和的模样,判若两人,我明白,这就是她精神分裂的另一面,极端不顾一切。
她似乎看准时机,抽出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就要向清风哥刺过去,而我见状,急忙死死的抓住她拿着刀的那只胳膊,阮溪抱着她的身子,颜思姐控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场面1度变得异常混乱。
“不闪开,我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千钧一发之际,何超终于找来了大夫,而随着一针镇定剂下去,刘晰不再死命的挣扎,看着他慢慢瘫软,我们几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有精神分裂症,你们不应该刺激她!”
大夫指责我们鲁莽的行为,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因为药物的原因,刘晰眼睛盯着枕头,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是释然,还是不甘:
“果然,我是有精神分裂症的吧,我就知道你们在骗我!”
她苦笑着,见状,清风哥松下了一口气,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看着她,问道:
“刘晰小姐,你刚刚说什么来不及,池少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虽然打了镇定剂,但刘晰听完清风哥的描述,眼角还是不自觉的流下了泪水: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这样坦白之后,我们可以帮你完成你要做的事情!“
清风哥这样说着,手里不自觉的转动着车钥匙。
而听清风哥说完,刘晰似乎有些触动,急忙转头问向杜清风:
“你说的是真的吗?”
清风哥看着她,点了点头,而见状,她叹了口气,坦白了,她与池少的那些过往。
“我们俩,从小学就认识,那个时候,她是一个光彩夺目,让人羡慕的女孩子,而我,却因为父母的离世,几度差点坠入深渊,是她把我从深渊中拽了出来,鼓励我,支持我去做我想做的一切。那时,他就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我原本黑暗混沌的生活。从此,在他的支持下,我学起来祖上传下来的调香技术,而后来,我才得知,她的生活,也并无美满,他的父母对他很是不好,虽然家里有钱,但他父母经常因为小事虐待她,她的生活就像一个华丽的监狱,而他的父母从小就想将他培养成未来赚钱的工具,所以,她看似光鲜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伤疤!”
她一边说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些喜悦的神色,,仿佛在吃着一颗很甜美的糖,这段回忆应该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了吧。
“我那时,已经分不清对她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也许你们都会不理解这种感情,甚至超越了爱情,我们俩都充当着彼此的光,互相鼓励,守护着对方的情绪,一转眼时间来到了高中,她想成为一名画师,于是我们俩背着父母,在那条巷子里租下了一间房子,每次放学后,我便在那里研究调香的技术,而她则是开始琢磨画艺,久而久之,她的画画技术有了成就,讲真的,池真的很有画画方面上的天赋,所以大学毕业后,她没有选择听从父母的旨意,去报考经商管理学院,而是选择了辍学偷偷学在画画方面上深造,他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可是,她的父母得知后,在她狠狠毒打了一番,并且把她囚禁在家中,和他失联的那一个月,是我这一辈子中最煎熬的时光。”
刘晰此时已经满眼泪水,泪珠顺着蓝色的病号服务向下滚落着,而从她泪水中反射出的倒影里,我似乎看见了池少,此刻,正静静坐在窗台上,看着她。
“那,你们俩既然如此惺惺相惜,池少到底是怎么死的?”
清风哥借着刘晰的话茬,有些略带关心的语气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只记得那天,我们家的房子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我本想找她寻求安慰,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跟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让我以后不要再缠着她,说是之前都是跟我玩玩的,那时候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你们知道吗?她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希望,我不能没有她,但我深知我自己的精神好像有些疾病,那天,当我崩溃之时,我已经记不起我做了什么。只知道当我醒来之时,自己安静的躺在我们俩租下了那间屋子里,手边还有一封她写的遗书,当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一种来自原始的悲痛,让我甚至不能呼吸,我几乎是浑身颤抖着,读完了那封遗书,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她却要离开这个世界!”
说到这,刘晰的语气相比之前激动了很多,原来,她也并未亲眼目睹过池少死去的过程,但是她告诉我们,她目睹池少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而池少在拼了命的安慰着他,让他稳定情绪,而此刻,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完全操纵不了自己的行为。
其实,结合他身上的症状,再加之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我们不难推测出,池少的死,一定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但池少为了保护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拼尽了多少的意识,才将现场伪装成了自杀的样子。
而提到这,她似乎想起了某些痛苦的片段,手紧紧的捂着头,因为镇定剂的作用,它没有叫喊出声。
其实,我想,刘晰早就已经猜到了,是自己杀了池少,只不过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从而把它隐埋在了自己内心中最深的地方。
“可你刚刚说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何超的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她什么,她赶忙强忍着坐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拿起刀,就要对准自己的手臂,而众人见状,立马慌着的走向前去,拦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血,只有用我的血,加入留魂香中,才能留住池少的魂魄,快,再玩,就来不及了!”
她慌慌张张的跌落在了地上,听完她的话,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贫血,原来她在日日用着自己的血来养育着灵魂,可是,这世间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神奇的香,会留住灵魂?
原来,刘晰祖传的那本调香典籍中,其实结合了很多周易的知识,里面记载着无数奇香,而这留魂香,便是其中的一味,取世间大概八九种奇异药材,再结合自己对爱人思念至深的血液,调至七七四十九天,便可结合成留魂香,倘若爱人的魂魄,此刻依然没有舍得离去,那么,在留魂香的指引下,可汇聚成有形的灵魂,但此灵魂的活动范围只能在留魂香熏染的空间内,一旦脱离出去,便会魂飞魄散,而且被留魂香汇聚出来的灵魂,会丧失掉生前最重要的那部分记忆。暂且不说,留魂香要耗费,大量的血液,那七八门的奇异药材,放眼整个世界,也非常难找,我不知道,刘晰是通过怎样的方法,就是实现了多少辛苦才凑齐了这些味药材,这样想来,那天我看见的,确实是池少的灵魂,在屋内作画。
说完之后,刘晰发疯了般,不停的质问着清风哥: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我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了你,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凌乱的头发,脆弱的面庞,她用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清风哥,因为镇定剂的作用,她没有多大的力气,只是轻轻的拉动着清风哥的衣角,眼里不停的流着泪。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放下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刘晰说出了这句话。
听我说完,她没有做声,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半晌,她开口说道:
“放下?你教教我,我该怎样放下?如果现在杜清风自杀了,你会放下吗?”
我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短短的相处,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知道我和清风哥之间的关系,但她这句反问,让我瞬间将自己带入了他的处境。
是啊,假如现在清风哥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如果能有救回他的办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搭上我自己的性命,我怕是也会冒险一试。
我自己都没办法放下,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呢?
“留魂香需要每天坚持焚烧,少了一天,她就会魂飞魄散的!”
“可是,你如果继续抽取自己的血液去焚香,你也会死的!”
“我不怕,没有池少,那么我活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刘晰,你拥有那么高超的调香技术,你的香解决了那么多人的苦恼,也是在无形之中拯救了很多其他灵魂呀,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困在牢笼里,走不出来呢?”
刘晰愣了愣,她没有听进去我们的话,只是眼神木讷的,看着墙上的钟表,无助的望着时间走向了九点,她的眼神变得释然,其实,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感觉,已经没有了两人美好记忆的池少,也只是在留魂香的作用下,保持一个形态的躯壳罢了,这样的美好,我海市蜃楼般,根本没法触碰,也回不到从前。
“她……消散了”
她笑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医生也异常惊讶,他第一次看到有患者注射了镇定药物后,居然还能直立站起来的。
踉踉跄跄的走到衣架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香包,闭上了眼睛,放在鼻子旁,轻轻的闻了闻,像小孩子一样,在我们面前晃了晃,说道:
“这是池少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好看吧?”
我们不敢说话,静静的看着她,而此刻的我有一种深深的罪孽感,是我们,亲手送走了池少的灵魂,可如果继续使用留魂香,我们都清楚代价,刘晰,终究会血液流干而死,而且那个池少的灵魂,也只是她欺骗自己的泡影罢了。
爱情,能在人逆境的时候带来希望,也能在顺境的时候带来毁灭,爱情是两个人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却也让这羁绊变成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刘晰在我们面前静静的打开了荷包,而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从荷包中取出了一枚紫色的药丸,笑着吞进了肚子里,那一刻,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半晌,我们才反应过来,是毒药,可是已经太晚了,那毒药,使用特定毒香调制而成,到刘晰体内后瞬间便挥发至五脏六腑,瞬间,刘晰的血液从鼻空,耳朵和嘴巴同时喷射而出,最终,她因为七窍流血,抢救无效,死在了医院。
那年,她17岁,她告诉她,她能画出她心中的星辰大海,她信了,于是,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托付给了她,这沉重而又无法摆脱的寄托,和没有办法抵抗的现实世界,都让两人的感情成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当我们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刘晰的调香馆门前,那股熟悉的气味,再一次借由着鼻子,涌入了我的脑海,但是今天的气味里,却少了某些东西,让人觉得没那么好闻,而少了这一味香料,应该叫做真情。
可透过窗户,我仿佛看到了池少的身影,而这时,她身边 牵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女孩,两个人开开心心的手拉着手,在另一个世界里,再没有能够束缚住他们的东西了。
因为刘晰生前的世上再无亲人,所以我们只好以朋友的身份料理了她的后事,而他的葬礼比之前我在网上看到的池少的葬礼,还要冷清,除了我们之外,基本上就没再来什么人。
我们选择将她和池少葬在了一起,虽然她旁边的墓地很贵,但何老板还是出了这笔钱。
就当把刘晰安葬之后,我们却发现,从两个墓碑里,同时飞出了两只蝴蝶,这两只蝴蝶身上的颜色,我之前从未见过,一只浑身黑白相间,像极了一件艺术品,而另一只则显得有些素气,淡蓝色的翅膀,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活灵活现,像极了正在飞行的一湾清澈的水源。
这两只蝴蝶从墓碑里飞向上空,相互盘旋着,嬉戏打闹着,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直到飞出了我们的视线,奔向了远方……
后来,在整理这件事情,描述他们俩之间感情的时候,我没有用多么华丽的词藻,相互救赎,既是两人之间最美好的寄托。
其实当我们过后,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客观的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死亡对于刘晰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解脱的结局,她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这场爱情当中,无法自拔,他没办法从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这件事实中走出来,尽管她在尽全力的弥补,尽管,它能利用调香之术,继续编制成一个和自己曾经的恋人,长得一模一样的灵魂,可是,还真的收获了快乐了吗?他真的放下了过往了吗?她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吗?怕只是一个更加深的旋涡罢了,一个充满着欺骗的美好旋涡罢了。
可是,她没有错,她对池少的爱,更没有错,如果真的论对错,也是这凉薄的世间,容不下这对可怜的恋人罢了。看着写完的字稿,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合上电脑后,我眺望着蓝天,希望,这对玫瑰恋人,此刻真的像蝴蝶一样,自由的飞翔在属于它们的天空和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