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久重即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而吴有栽则重新靠回椅背,轻抚着胡须说道:
“当年还有一家姓陈的,他们并非追念故主,而是受够了被人监视、毫无自由的生活,意欲趁着朝堂混乱、监视松懈之机,逃离官府的掌控,远走高飞,过一过隐姓埋名的日子。由于我们并非同路人,只知晓他们逃离京城后朝南而去,此后便杳无音讯了。”
付久重终于获得了关键信息,他如释重负,现在只需等待重新检验聚河口匪兵铠甲上的刻字,便能证实一些信息。尽管他不敢断言这些信息必定有用,但起码能让他更深入地了解九头虫的内情。
正当他思考之际,一名寨兵匆匆跑来禀报:
“启禀寨主,夫人带着楚小姐求见。”
沐云舟点头示意知晓,让寨兵转达:让他们稍候,自己随后就出去。
接着,他向吴有栽抱拳说道:
“吴伯,您可曾听闻过楚小萌?这丫头可是人见人爱,深得大家欢心,乃是我这位付兄弟的干妹妹。今日我答应给她制作一副皮甲,不知能否劳烦您出坊为她丈量尺寸。”
吴有栽听到楚小萌的名字,脸上已浮现出微笑,待听完沐云舟的话语,更是哈哈大笑:
“今早,魏峰那老家伙与我闲聊时,对这丫头赞不绝口。今日正好一睹芳容。获儿,带上皮尺,咱们一同去瞧瞧。”
言罢,他起身朝外走去,沐云舟也赶忙上前搀扶。
吴获迅速从一旁的工具箱中取出皮尺和纸笔,紧跟吴有栽的步伐。
付久重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暗忖:这老人家真是个老顽童,好奇心重,念头一起,便要付诸行动。
此刻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尾随其后。
一行人穿过两道院落,来到院外。
刚出来,就看见魏玉儿身披皮甲,英姿飒飒,威武不凡。
楚小萌则正踮着脚,翘首望向门口。
见他们出来了,她立刻如雀儿般欢呼着迎上去,欣喜地说道:
“沐大哥,哥,你们总算出来了。你们这里的规矩可真大,嫂子来了都不让进,里面有什么秘密啊?我真想进去看看。”
沐云舟和付久重还没来得及答话,楚小萌就看到沐云舟扶着一位老者,她立刻躬身抱拳,恭敬地说道:
“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吴伯伯吧,小女子楚小萌拜见前辈!”
魏玉儿也在身后抱拳行礼。
吴有栽见楚小萌生得乖巧可爱,伶俐可人,又以男子礼仪拜见,当下便对这个丫头心生喜爱。
他摸着胡须,哈哈大笑着说:
“哈哈,你这丫头果真名不虚传啊,老魏那个老家伙败在你手下也不冤。你和玉儿都免礼吧。”
楚小萌和魏玉儿直起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吴有栽。
随后,吴有栽向楚小萌介绍了吴获,众人一起来到一处亭子坐下。楚小萌疑惑地问道:
“吴伯伯,昨晚您怎么没来喝酒啊?昨天打了一场大胜仗,缴获颇丰,所有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呢。”
吴有栽笑着解释道:
“我们这行有个规矩,做工期间不许饮酒,除非是休沐的时候。”
楚小萌恍然大悟,说道:
“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担心喝酒会误事,影响铠甲的质量,才定下这条规矩的吧。”
吴有栽笑呵呵地回答:
“你说得对,铠甲的质量关乎着穿它的士兵的性命,我们做工匠的必须谨小慎微。毕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楚小萌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竖起的大拇指仿若一面锦旗,她夸赞道:
“吴伯伯真厉害,我要是能生在你们家,一定要学学这个制甲的技术。”
吴有栽嘴角上扬,微笑着问道:
“哦,这是为何呀?”
楚小萌眨着那圆圆的大眼睛,如同两颗闪烁的星星,有些伤感地说道:
“因为我想给那些弱小的人制作一些铠甲,让他们免受强者的欺凌。有一次我亲眼看到可恶的坏人穿着厚厚的铠甲,杀害了许多身穿轻甲的好人。”
话毕,楚小萌的眼中滑落一滴清澈的泪水,吴有栽见她真情流露,又是如此善良纯真,心中不禁充满怜爱,将她视作自己的亲孙女。
他轻轻擦拭去楚小萌的泪水,安慰道:
“丫头,莫要难过。这下你明白刚才为何不让你们进入了吧,只有确保我们的技艺不被坏人利用,才能保护善良的人不受到伤害。你不是想要一副铠甲吗?来,站起来,让我儿子给你丈量尺寸。”
楚小萌一听,立刻破涕为笑,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兴奋地跳了起来,哈哈笑道:
“太好啦!获哥哥,你来给我量吧。”
吴获有些害羞,他走上前,拱手作揖道:
“楚姑娘,你别叫我哥哥,我才 17 岁。”
楚小萌闻听,咯咯大笑道:
“我也 17 岁呢,你既然不想当哥哥,那就当弟弟吧。弟弟,发什么呆呢,快给我量尺啊。”
吴获傻乎乎地“哦”了几声,才如梦初醒,开始手忙脚乱地为楚小萌量起了尺寸。
众人被他们俩的对话和举动逗得捧腹大笑,原本想要责备吴获突然变得木讷的吴有栽,也忍俊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吴获被笑得手忙脚乱,费了好大功夫才记录好楚小萌的身材尺寸,吴有栽看了看吴获精准的尺寸,满意地点点头,对楚小萌说道:
“丫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款式呢?像玉儿那样的可否?”
楚小萌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也没见过其他的款式,随即说道:
“嗯,就要嫂子那样的。”
魏玉儿见状,如释重负,她松开了铠甲上的束带和搭扣,气喘吁吁地说道:
“小妹,这甲我脱了啊,这平常不怎么穿,突然穿这么久还真有些受不了。快把我勒死了。”
楚小萌一伸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嫂子,我帮你脱。”
说着像只活泼的兔子般一蹦一跳地来到魏玉儿身前,帮她卸下身上的皮甲。
付久重忍不住埋怨道:
“小妹,你刚才是不是缠着你嫂子试穿来着。”
楚小萌回头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道:
“哥,我知道错了。”
魏玉儿也大方地说道:
“他叔,没事,我俩穿着这甲切磋了一会儿,要不是这甲太大,我就直接送给小妹了。”
楚小萌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急忙转身对吴有栽说道:
“吴伯伯,我要是再长大一些,这铠甲会不会又变小了啊。”
吴有栽哈哈一笑道:“女孩到你这个年纪,基本上不会再长了,另外我会在铠甲上多做一些伸缩的空间,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楚小萌这才放心,继续转身帮魏玉儿卸甲,这一转身才发现,刚才太着急,把魏玉儿身上的一根绑带拽得更紧了,这下可把二女忙坏了,两人手忙脚乱了半天也没能卸下那块服甲。
众人见他们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皆忍不住又哄堂大笑起来,魏玉儿见状,美眸圆睁,怒气冲冲地对沐云舟呵斥道:
“你笑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沐云舟一脸窘态,忙不迭地赔笑讨饶,疾步走到魏玉儿身前,帮他们卸下了她身上最后的那几件皮甲。
楚小萌看着在石桌上堆积如山的铠甲组件,不禁由衷地赞叹道:
“这可真是一件精美绝伦、巧夺天工的佳品啊!”
吴有栽手抚胡须,满意地笑着。
众人正谈笑风生间,一名寨兵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禀报:
“启禀寨主,昨日捕获的俘虏中发现了敌首,此人妄图策划逃跑,幸而被他们自己人检举揭发,现已被我们单独关押了。”
沐云舟满脸狐疑道:
“敌首是谁?”
寨兵答道:
“是巨蟒岭的大当家许三刀。”
沐云舟闻听,喜不自禁,哈哈大笑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快去传令,要好生看押,切不可让他受伤或者有个三长两短。”
寨兵得令而去,付久重走上前,好奇地询问道:
“这个许三刀究竟是何许人也?和大哥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沐云舟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嘲笑:
“此獠也是前朝遗臣之后,可叹的是他们竟选择了一条彻底黑化之路。他们不仅忘却了初心,更是变本加厉地残害周边百姓。数十载前,当他们人手不足时,便开始招募各类流寇、通缉犯等恶贯满盈之徒。近年来,他们作恶多端,恶事做尽。他们对我们寨中的吴伯家觊觎已久,但始终未能得手。我们与他们多次交锋,胜多败少,这可谓是世仇。我们祖上有一位寨主便是遭其暗算,当然,他们的几代寨主也没落到好下场,被我们干掉不少。此番擒获他们的大当家,定能让他们大出血!”
付久重闻听,喜笑颜开:
“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