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先是愣了几秒,主要是她从未见过那个叱咤职场的善金姐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但她很快决定,最好的陪伴是不打扰。
她听到隔壁房间的哭泣声也渐渐低了下去,打开手机,看到朋友给她发的短信:【我们聊差不多了,准备回去。我待会儿送她回去,就说是她妈妈让我这么做的。我送了孩子回来,再和你们详谈。】
温眠回复了一个好的,把短信递到了简善金面前。
“善金姐你放心,我朋友会照顾好小乐的。”
简善金看向温眠:“我知道……你朋友很厉害,我家小乐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说着,就又要哭了。
温眠急忙安抚:“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深爱和亲近的人,越是说不出心里话……”
话赶话到了这里,温眠索性多讲几句:“既然现在小乐敞开了心扉,咱们也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和孩子好好聊聊……退一万步说,大家都是亲母女,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可每次我一开口,她就不高兴……”简善金的脸上有羡慕,“不像和你朋友,她什么都愿意说。”
“善金姐,工作中你不是最爱让我们多比较、多学习么……那你看你和我那朋友,有什么区别呢?”
简善金没想多久,就露出一脸醍醐灌顶的表情,猛一拍脑门。
“还真是!你朋友和小乐是平等的交流,我这个当妈的,总是想着要教育孩子两句……”她一脸懊恼,“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妈。”
“打住,别在自责了。既然小乐回来了,我们就向前看,如何?”
简善金点了点头,显然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又过了会儿,温眠的朋友牟芝回来了。她敲开房门,走了进来。简善金一看到她,就握住她的手,连连说谢谢。
三人简单寒暄完,牟芝直入正题。
“其实小乐很爱你,也很怕失去你,又担心你会因为她的存在而不幸福,所以才会……”
“自杀”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简善金的脸色灰暗了一些。
温眠却有些心惊:还真被江白鸽猜对了!
而且江白鸽还说,虽然小乐这次自杀没有成功,但如果不化解她内心的这种想法,也许她之后还会自杀。
牟芝不知道温眠在想什么,只是继续对简善金说:“其实小乐她很想和你好好沟通,可你从未好好听她说过话。”
“咳咳……”
温眠咳嗽了两声,似乎是觉得牟芝说话有些太过直接。
简善金却并不觉得冒犯,反而点头道:“是,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太着急了……是我关心则乱……是我……”
她的话被牟芝打断:“善金姐,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你越是自责,小乐越是对你愧疚。”
这话说完,三人一齐沉默了,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幸好对牟芝来说,这只是小场面。
“今天回去之后,你肯定会和小乐有一番长谈。但问题是,不知道该怎么谈才不重蹈覆辙,对吧?”
简善金用力地点头,被牟芝说到了心坎上。
“说难其实也简单……小乐已经长大了,也许你可以试着摆脱妈妈的身份,把她当成一个成年人去对待。”
“成年人?可是她……”
话没说完,简善金自己就先捂住了嘴,她无奈地笑了笑:“你们看我这,老是忍不住……”
温眠也替简善金问:“小芝,你能不能给善金姐一个具体的办法?毕竟她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想改掉也难,可别不小心说错话,让小乐心理失衡了,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简善金也点头如捣蒜,神情有几分惊惧。
“善金姐,你记住一个口诀每当你觉得被小乐误解时,就对自己说——‘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我愿意这么做,并不是只是为了女儿好。’”
简善金跟着牟芝默念了几遍,神色有了些微变化。
临走前,她说:“谢谢你们,我想这次我真的明白该怎么和她沟通了。”
等她离开以后,温眠问牟芝:“你觉得这次能成吗?”
牟芝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说:“像小乐这样的孩子,我见过很多。但是像善金姐这样愿意为了孩子改变,而非固执己见的家长,其实很少。”
有了她这句话,温眠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晚上温眠回到家,江白鸽已经回来了。
这几天因为温眠忙着小乐的事情,又是劝简善金,又是与牟芝联系,没什么时间陪江白鸽。
江白鸽基本上除了宅在家里,看电视、吃外卖、读书、写稿之外,就是偶尔在小区附近随便逛逛。
好在她本身就是个宅女,这次又是来放松度假的,所以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反而在温眠这个宽敞的大房子里,仿佛主人般怡然自得。
她甚至还和温眠讨论,打算等这件事结束后,为温眠和她的房子写一篇推送,算作“女书房”新栏目《自己的房间》的又一篇——
学生时代,她们憧憬女作家们的生活;多年过去,她们在女作家们的精神指引下,开始努力去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房间。
“你回来啦,饿不饿?”
江白鸽的声音,打断了温眠的思绪。
看到江白鸽吃着麻辣香锅、喝着奶茶,一派怡然自得的惬意,温眠的肚子也跟着饿了起来。
“今天情绪紧张了一天,现在才觉得有些饿了。”
江白鸽指了指厨房:“给你也买了一份,快去拿来吃吧,别待会儿放凉了……对了,我打算看个电影,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温眠感动得连包都忘了放下,激动地往厨房走。
她端着食物坐到江白鸽身边,问:“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样紧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淡定……”
江白鸽没接她的话,而是选了一部治愈系的法语片放起来,麻辣藕片和魔芋丝在口中热辣滚烫,江白鸽急忙用手扇着嘴巴,猛灌下一口奶茶。
她没有温眠想的那么淡定。
不过她知道简善金和女儿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除了母女常见的相爱相杀之外,多了个臭男人的挑拨罢了。
想到这儿,她又问:“另一件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