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朱由校轻笑。
他还没刚愎自用到分不清好坏,听不进官吏纳谏。
陈扬美的谏言事关社稷,卫所制,兵营制并行确实需要解决。
可惜,他亦没有解决良方。
此时,把计划全盘托出,然而,计划中还最重要一环未处理。
粮食。
救命的粮食。
连续三年旱灾,陕西不说颗粒无收,亦是连年减产。
欲救灾民,需有粮食。
以陕西的灾情力度,除非将全大明的粮食都运过来,何况,很快山西,河南,山东,河北亦灾情频发,上演人相食的现象。
同时,单凭一次在海外够粮不够,远远不够。所以,除迁徙百姓外,更要陕西百姓积极自救。
沉思片刻,朱由校挑起眉毛望了眼张晓,徐大化,陈扬美,对霍维华说:“数月来,爱卿安排劳力在陕西各府各州各县各乡各村打深水井,是非常睿智的决定。今水井数量几何,各地修建水库,河道疏通修缮的怎样?”
霍维华掏出账簿呈给朱由校,恭敬汇报:“禀陛下,臣害怕明年依然发生旱灾,祸及百姓生命,影响朝廷声望。
以榆林,延安特殊地理环境,若遇旱灾,必缺水源,为优先供给百姓供水,臣独胆做主打深水井当做榆林,延安两地头号大事,确保两地每村两三处深水井。
同时,派经验丰富的百姓,在适合耕种的区域打深井,建风车,取进水,造暗渠,保障来年收成。”
朱由校满意的颔首,称赞道:“因地制宜,懂得变通,做的不错。”
霍维华听见皇帝夸赞,越发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说:“与此,微臣和诸位同僚分析过陕西各府各州情况,认为宁夏镇位于宁夏平原,有大片适合耕种的良田,甘肃镇位于河西走廊绿洲亦有良田,固原镇依赖于固原和平凉区域,唯独延绥镇农耕条件薄弱,却勉强能依靠河套南部农牧供给。
故而,保证四镇夏粮收成,既保障四镇兵勇粮饷,多余粮食亦够百姓存储。臣连同李长庚,张晓前后两任巡抚决定,打水井,修暗渠,疏通各处河道,四镇均有提刑按察使司官吏监督。
当前,臣亲自负责庆阳为首的陇东,张巡抚亲自负责西安府为首的关中,两地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保障两地来年夏秋两季收成丰收,即减轻灾害对百姓影响。”
闻言,朱由校差点向霍维华竖起大拇指,这安排因地制宜,孰轻孰重分的清清楚楚。
没错。
庆阳素有陇东粮仓之说,关中更无需细说。
稳住两地,巩固四镇,但凡保障来年大部分收成,加之,朝廷积极赈灾,灾情影响必大大减轻。
朱由校非常满意,盛赞说:“爱卿的安排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便按照此法实施。”
霍维华不敢居功自傲,继续汇报说:“庆阳北有苦水、清水二水系,东部为洛河水系,其余均为泾河水系。臣要求该疏通都在疏通,该引流都在引流,该修建堤坝的修建堤坝,该修筑水库的修筑水库,各处河流同时进行。
除非出现断流,否则,基本不影响来年灌溉。
关中境内,臣和张巡抚积极恢复历代的郑国渠,白公渠,三白渠,修缮疏通宋朝的丰利渠,和前元的王御史渠,我朝修建的广惠渠和通济渠,力争保障抗旱。只是同时大兴土木,动辄数万百姓务工,实在耗钱费粮。”
耗钱费粮?
能费多少钱?
与饥民起义相比这都是小钱。
朱由校决定消除霍维华焦虑,直白的说:“爱卿负责兴修水利,朝廷负责钱粮,只要中饱私囊,该花钱的地方莫节约,钱不够,朝廷兜底。”
钱不够。
朝廷兜底。
霍维华大喜,作揖行礼保证:“有陛下鼎力支持,臣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朱由校含笑不语,视线转向巡抚张晓,张晓为官以来颇有政绩,担任户部主事,监督徐州粮储。后治理黄河,救济灾民,多有善政。升户部侍郎,总督仓场,革除积弊,堪称多面手。
“张卿,未雨绸缪早当先,居安思危谋长远,为预防明年旱灾扩大,各地粮仓粮食是否充裕,能否坚持到来年夏收?”
张晓身为巡抚,一方封疆大吏,清楚肩上担子有多重,恭敬回答:“禀陛下,秋粮入库,连同朝廷赈济运来的粮食,各地仓库满仓。另外,陕西商帮以盐换马,有部分商贾似乎和瓦剌内的始固汗,及瓦剌杜尔伯特部首领达赖台什搭上关系,除出售食盐外,亦出售大量茶叶,布匹,换回许多军马和粮食,各商贾家族积极储粮,归属朝廷的十多万石粮食无处安放,暂时安放在秦王粮仓内。”
嗯?
始固汗?
达赖台什?
难道杜尔伯特部,和即将更名为准格尔部做中间商,同时与大明和沙俄贸易?
可惜,瞧着张晓的表情,好像对陕西商帮在西北的贸易亦是一知半解,对瓦剌两部的做法毫不知情。
此事事关重大,值得日后好好商榷。
若能经营好这条商路,或许大大保障西北稳定。
朱由校托腮思索片刻,郑重嘱咐说:“粮仓不够,修建粮仓,年后,朝廷会派人来协助。另外,告诉陕西商帮的商贾,除朝廷仅售的粮食,铁器等物品外,不妨大胆些,步子迈的大一些,多换粮食多换马。”
张晓作揖领命。
这时,朱由校东张西望,寻找陕西按察使张三谟,未见对方踪迹询问道:“张三谟呢?”
张晓道:“禀陛下,按察使坐镇固原镇,监督水利问题。”
未见张三谟,朱由校有点失落,向张晓,徐大化叮咛说:“若有天灾,必伴人祸。来年需警惕赈灾粮层层克扣,争取杜绝赈灾粮,赈济款被据为己有。
更要预防朝堂官吏克,陕西府衙,各州府县官吏和办事的皂吏层层克扣。导致赈灾粮,赈济款十不存一。另外,预防不发商贾哄抬粮食,士绅左手倒右手,迫使百姓卖田卖崽换取微薄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