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音仔细回忆着,却始终想不起这两年间发生的事情。
她看向乐乐,七八岁的个子,脸张开了,眼睛也更有神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乐乐,姐姐问你,景宣二十年那年你过生辰的时候,姐姐真的只给你做了长寿面吗?有没有送你别的礼物,比如长命锁之类的。”
乐乐瞬间眼前一亮,连忙从脖子里把长命锁拿了出来,取下后递到沈一音的面前:“姐姐,你想起来了吗?是啊呀,你那年送了我这个长命锁呢!”
沈一音摸着那长命锁,更是没有一点印象,但起码确定了,她是真的失忆了:“不是,其实我那时候问你过生辰想要什么,你说什么都不用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送你一个长命锁。
可是,就算看着它,看着你们,我真的没有印象了。
我能记得的,就是昨日,昨日是景宣二十年的正月初六。”
沈一音将长命锁还给了乐乐,看向徐满昇,仿佛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大夫的身上了:“徐大夫,我……我还能恢复记忆吗?”
徐满昇看着她,听着她和乐乐的对话,越发看不明白了。
从脉象上看,很是平常,没有任何异样,就如同她这两年间不断头痛一般,始终搞不明白病因是什么,也就无法根治。
“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徐满昇不能过早下判断,尤其是,这两年给她看病一向都是杜含荇为主,他为辅。刚刚沈一音一来,已经有弟子第一时间去找他了,他应该很快就到。
沈一音点了点头,颇为期待地看向他。
“在你能记得的情况下,你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还是这是第一次失忆?”徐满昇问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此前她第一次发头痛的时候,也说曾经从未发生过,可是后来却一直不断病发。
“这……”沈一音有些犹豫,从现代穿来,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应该不算,那种是完成任务就能恢复的,“有,就是景宣十九年……九月多,具体什么时间我没记住,是别人送我去京都的路上,我也是一觉醒来结果就直接到了京都现在住的房子里。
等我问了别人我才知道,那时候已经是景宣十九年十二月下旬,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
徐满昇听完,转身去拿了笔墨纸砚,快速记下了这些:“那,还有吗?”
“还有一次不知道算不算,就是,我晕倒后醒过来,你们都在床边看着我,然后我晕倒的时候你们觉得我都快不行了,结果我醒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的那次,你还记得吗?”
对于沈一音而言,这不过是上个月刚发生的事情,所以记忆犹新。
对于徐满昇来说,那就是两年多前的事了,仔细想了想之后,因为那句“快不行了”,突然有点印象了。
“哦,记得记得了,不过,那时候也失了部分记忆了吗?”徐满昇想起来也是尴尬得很,差点误诊,不过,那时候如果有失忆,为什么沈姑娘这么久也不曾说过呢?
“其实是有的,后来我问过婆婆,我那次去打水,比我平时打水的速度慢了很多,回来就把水桶放下,回房间就晕倒了。
也就是说,我去打水的那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记得了。”
沈一音一边想着,一边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说完愣了片刻,突然看向了乐乐:“乐乐,你……你在家里是不是和我说,婆婆过世了……”说话间,声音都颤抖起来。明明孟婆婆看起来身体健朗得很,怎么会……
“嗯,奶奶去年就……”乐乐低下头,片刻之后抬起头,只是隐忍着悲伤,依旧笑着,“可是姐姐一直在陪着我,照顾我,奶奶也走得很放心的。”
沈一音拉过乐乐,将她抱在怀里,没想到,两年发生这么多事,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被迫长大、被迫坚强面对生活。
“那……”徐满昇好不容易想要插话,却见杜含荇已经来了,连忙起身出去。
“杜兄,沈姑娘病情加重了,不过好像不是这两年的问题。”徐满昇在杜含荇还没有进去之前,拉着他,低语了一番,简单描述了沈一音目前的情况。
听完之后,杜含荇则是一直皱着眉头,末了什么都没说,和徐满昇一同走了进去,坐在了沈一音的对面。
“沈姑娘。”杜含荇唤了她一声,待沈一音抬头看向自己,那双眼睛里没有陌生,看来果真是还记得。
“杜大夫,我……我这几年有没有同容宁姐姐写过信,有的话,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她让她担心我了。”沈一音想着失忆前和容宁姐姐报过平安,这两年一定也通信过,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杜含荇在听见“容宁”的名字时,不由得心下一颤,只是未曾表露,语气依旧平静:“好,我记下了。
沈姑娘,你能不能把徐兄这份抄录一下我看看。”杜含荇将毛笔和纸递了过去,也将徐满昇写过的纸展在前面。
拿到毛笔的那一刻,沈一音表示有点难啊。
她就学过一点,写不来这么多字的吧?照抄容易也不容易的。
“好。”但是,一个大夫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说这些的,于是便应下,让乐乐离了怀中,提笔开始对着写。
只是,不知为何,下笔的那一刻,异常顺滑,不自觉就端起的坐姿,还有那个握毛笔的手势,也是相当熟练。
写了一竖行之后,她愣在了那里,看向了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写的字。
“我,我会写这么好看的字了?而且……你写的我好像都认识……”沈一音看向了杜含荇和徐满昇,最终看向了乐乐。
“乐乐,我、我是,是夫子又来教我念书识字写字了吗?”沈一音看着那行字,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肌肉记忆还在,她这完全是无意识跟着抄的,写得这么好,太神奇了!
“没有,不是原来的夫子教姐姐的,是教姐姐习武的大姐姐教姐姐这些的,不光是姐姐,连乐乐都认识好多字会写好多字了呢。”乐乐一边解释,一边接过沈一音手中的笔,自己也照着写了起来。
虽然还很稚嫩,但是看得出,下了一番大功夫的。
“所以,姑娘只是失了记忆,但是这两年你会的东西,依然还会。
我在古籍上学过一套针法,可以刺激大脑,或许能恢复记忆,但可能也是徒劳。
姑娘,你看……”
杜含荇思索之后,最终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只是不知沈姑娘是否愿意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