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舟问:“你们估计的话,那里大概有多少人?”
女子沉吟片刻:“至少三四十人吧…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他们的煽动下,加上他们做的局,所有人都看到他们从店里拿出几袋食盐,甚至有几个说之前就买过,彻底坐实了贩卖私盐。”
“他们在店门口折腾了很久,很多人都看到,然后才来了衙差,一路走一路敲锣宣扬着,把他们押走了……“
“我们打算出城门,发现小山逃了出来,我们看到他出去了,就没有再来,而是守在城里。”
“我们看到那些‘路人’散去后,跟着的那几个最后都偷偷溜进了县衙里面。从他们身手来看,都是练家子,武功不弱。我们没敢进入里面查看,但是综合我和他跟踪的情况来看,里面人数不少。”
“不过,就在一个时辰前,我们看到有几个戴着斗篷的人,从悦来酒楼的密道进去了。那个地方是我们在一次跟酒楼的伙计套出来的。那些人身边带着几个随从,武功更高,我们没敢跟得太近,我怀疑可能是县令和霍家主他们。”
江一舟:“他们现在还在里面?”
女子点点头:“刚刚我们监视的时候,其中有个随从差点发现,于是就撤了回来。在货仓上面的阁楼中,有个小窗,用家主给我们的望远镜,正好可以看到悦来酒楼。没有看到他们出来。“
江一舟嗯了一声:“你们做的很好,这样,等会你们……”
她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便准备离开。
女子顿时有些急了:“家主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去吧,哪怕是能牵制住一两个人也好——”
江一舟微微笑了笑安慰对方:“这次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被连累进来,遭受这无妄之灾,我必须把他们救出来。你们在外面守着就行,记着暗号。”
女子眼中浮起泪花,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她们心里非常清楚,只要一进入云山或者天水,家主待他们都如同家人一样,绝没有把任何一个人当做可以牺牲的可有可无的炮灰。
江一舟拍了拍对方肩膀,再次郑重嘱咐:“切记我刚才说的话。”
直到对方点头应下,她才一转身,离开房间。
当女子追出来的时候,江一舟已经再次隐入黑暗中了。
还有两天过年,今晚没有月亮,连星星也完全藏入深邃的天幕中。
平静得令人窒息的静谧中,突然在城边上一个地方起了火苗,浓烟中火光闪现。
然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走水了——”
整个死寂的城终于活过来了一样,各家各户纷纷亮起了灯,然后下意识地,纷纷拿起自己家里能用的容器,朝着冒火的方向跑去。
大家都住在一个城里,房子连着房子,眼下虽然天气寒冷,但却十分干燥,很容易把房子引燃。
再说,大家都是乡邻,不管熟悉还是不熟悉,帮别人就是在帮自己。
当人们端着盆,拎着桶,赶到冒火的地方时,发现只是一个柴火堆。
人们一边骂着一边用水将其浇灭。
“是哪个缺德家伙再搞这个恶作剧,要我知道了,非揍一顿不可。”
“可不是,还好不是真的走水了,眼看就要过年了,那可怎么得了。”
“……”
众人虽然心中很是郁闷,被捉弄了的愤怒。
不过仍旧庆幸,没有真正灾祸就好。
然而,就在这时,人们隐隐听到本来静静的夜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在火把和无数烛火油灯映照的天空上,似乎有云层涌动,朝着他们头上聚集过来。
“真是奇怪了,这大冬天的,怎么响雷了呢?”
“冬天打雷?怕不是有啥……”冤屈?
很多年前他们看到过冬天打雷,据说发生了一件天大冤案。
但人们的记忆力很强,也很有限,一两代人后,莫说能记住那次事件,就连知道的都很少了。
却没想到,他们今天竟然看到冬雷震震。
就像是为了应证他们的担忧一样,轰隆的雷层中,猛然闪现出一道炽亮的闪电,如同树杈一样,从根部倒着向下方岔开。
最长那一道分叉竟是直指他们城中的一栋建筑物上——悦来酒楼。
悦来酒楼一共三层,最上面还有一个挑高的阁楼,是江安城最高的建筑。
此刻,在闪电的映照下,整栋建筑被勾勒出耀眼的轮廓。
闪电后,紧接着是一道响雷在空中炸开。
人群中发出惊叫。
他们面面相觑,在一闪一闪的雷电光中,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不解和莫名的恐惧。
似乎,这次的雷电是冲着悦来酒楼去的。
难道说,这悦来酒楼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虽说这是他们城里最好的酒楼,普通人连踏进门的资格都没有——毕竟随便一道菜就几百文甚至几两银子,哪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一般都只有那些达官显贵才能进去。
难道说,是这悦来酒楼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也可能是那些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进了悦来酒楼,正好现在被老天爷清算也说不定。”
“肯定是干了天怒人怨的事才会被老天爷亲自惩罚。”
“哎,只可惜悦来酒楼要遭殃了。”
人们纷纷附和,也有道理。
毕竟酒楼价格贵,人家是明码实价,也有真材实料,又没有强买强卖。
老天爷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要毁掉人家,那样的话……
次啦啦——
又一道闪电劈下,几乎都接触到酒楼上房顶了。
又是一声响雷。
整个城市的人彻底醒了过来,纷纷看着酒楼的方向。
整个酒楼现在就像黑夜下唯一被雷电关照的靶子,里面的人受到惊吓纷纷跑了出来。
然而此刻在三楼的一个秘密包厢里还有一群人没有跑出去。
他们是这个偌大江安县最具权势和地位的人,他们是这座城市名副其实的掌控者。
——章县令,霍家,陈家,周家的当家者。
可以说,整个江安县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在这些人的心情,以及一开一合的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