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空气中都是消毒酒精的味道,身披着外套的女人背靠着墙,对面就是林乘骁的病房。
透过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孟林初站在窗户那里,好像在想什么事。
她觉得京姩需要好好休息,所以今晚陪床的任务就由她来。
但京姩睡不着,不由自主地就走来这里了。
林乘骁被送回病房里观察后,过了一会儿她就可以正常说话了。
因为时间太晚了,贺璟初和余阔已经回去了。
她只是想不明白会演化成现在这个结局,通过了解得知昨天并不是外婆的祭日。
外公也许早就知道自己被疾病缠身,明明早期干预配合医生做溶血治疗就不会变成现在无法挽救的地步。
再次直面生与死,那股恐惧再次冒出来。
也许她是哭累了,现在想再多也只是眼眶发烫而已。
寂静的走廊响起一阵平稳的步伐,由远到近,声音逐渐清晰。
京姩扭头去看。
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帘,他逆着光向她走来,灯光在他乌黑的头发上镀了色,脖颈上还缠绕着白色的绷带。
也不知道怎的,看到谢南昭后,心里没由来地升起委屈。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拥入怀中。
京姩的脸贴着他冰冷的衣服,好像在这一刻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不是和你说不用回来了吗?”她嗓音嘶哑,像是很久没有喝水导致的。
谢南昭把她的头按在胸膛前,“我是过了零点才来的,不算说谎。”
其实昨天他就想起来了很多事情,那个蛊虫爬出来后就死了,根本不需要什么三天时间。
林乘骁故意说三天不能离开那个医务室,就是想把他支开。
“都想起来了吗?”
“嗯,都想起来了。”
属于和她的回忆已经填满了他的空白,他心里也少了那分不适感,得到了踏实。
他能在恢复记忆后还能来找她,说明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能够理解她的选择,
也许是经受太多波折了,他们已经不想再因为一些小事发生争吵和分歧了。
那时候还是有点不成熟。
京姩这才把手环上他的腰,眨了眨疲倦的眼睛,“谢南昭,我有点累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我,把我找回去相认后为什么又要隐瞒病情。”
“不能陪我走下去,为什么要出现呢?”
“我宁愿回到没有任何亲人的时候。”
外公总说什么以后不在了,让她来稳住基地的人心,坐稳他留给她的位置,这样才能护她一生周全。
急不可待地为她接下任务,就为了证明给基地那些人看。
“记住他带给你的快乐就好了,人无法抛开死亡的结局,只是早晚的问题。”谢南昭不擅长安慰人。
他很清楚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法感同身受。
在和京姩阔别的那六年里,他认识的林老活得很挣扎,他和京姩相认之前都会亲自带人执行任务。
什么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因为那时的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觉得有天出任务死了就是死了。
相认后,基地接下的任务他没再参与过,开始惜命。
疾病是在和京姩相认前就知道的,他一直拖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即使京姩在刚开始就知道也来不及了。
京姩没再说话,可能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谢南昭看了眼病房,看到有孟林初在里面,轻声问;“先去睡觉?”
“好。”京姩点头,离开他的怀抱。
跟着京姩回到她申请的病房里,谢南昭帮她脱下外套,让她躺到里侧,自己再躺上去。
躺在狭窄的床上,两人都贴着很紧。
谢南昭怕挤着她,面对她侧躺着。
她顺势枕在他的臂弯上,或许是真的太累了,又或许是因为谢南昭的缘故,困意慢慢爬了上来。
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坐了起来,在下床前还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帮她掖好被子,穿上外套走出去,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被踢远,撞上门板。
好在声音不算太大。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来,盒子表面已经湿了,骨节分明的手摇了摇,发现里面还有东西。
男人挑了一下眉,打开盒子。
倒出来是一只小丑的玩偶手办。
他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纤长的手指玩转着小丑,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装置。
小丑的脑袋忽然摇起来,播放出熟悉的声音,夹杂着老式录音设备的沙沙声:“京姩当你打开了这个盲盒应该就知道我是谁了。”
“原谅那天我戴着小丑面具和你说话,你应该也很奇怪,为什么那天你跑到哪里的能被人找到。”
“……其实是我给你的平安符里放了定位设备,一时的鬼迷心窍大费周章设局想带你离开。”
“当你选择跳海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
“你本就是一个自由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屈服于我。”
“京姩……我还是喜欢你,很可惜我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倘若能重新开始,我一定会抢在谢南昭之前认识你。”
“那样你也许喜欢的会是我吧……”录音到这就断了。
谢南昭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情,轻蔑地看着手里的小手办。
“不自量力。”
直截了当地把小丑手办和盒子丢到垃圾桶里。
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时,又折返了回来,把手办和盒子从垃圾桶里捡起来,抽了几张消毒湿巾擦拭干净。
“京姩当你……”他擦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开关,气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艹!
恨不得立马丢在地上踩碎,但是又不想让京姩生气和自己吵架,只能耐着脾气把手办发出声音的地方捂住。
谢南昭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等播放完之后,把手办装回盒子里放在桌面上。
要不是怕京姩生气,他早就一脚踹飞了,大晚上让他听这玩意儿侮辱他的耳朵。
只不过京姩要是听到这个录音,一定不会再和他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