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贺璟初出去兜一圈说楼下有家清吧,装修别具一格,歌手唱的都是民谣。
大家闲着也无聊都想着下去小酌几杯,回来好睡觉。
这里不似京海,需要预约制才有座位。
贺璟初领着他们进去,随意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你们甭客气,我请客。”贺璟初扬了扬手,让他们大胆点。
俞清梨嗤笑一声,“谁和你客气了?”
贺璟初知道俞清梨就是喜欢呛自己,懒得和她掰扯。
“点最烈的,谁跟你们小酌几杯,不敢喝的现在把杯子反盖在桌子上,认输叫姑奶奶。”俞清梨仰了仰脸,恣意又张扬。
贺璟初当然不会认输,“这套路你都玩多少年了,还不嫌腻?”
“怎么?要认输吗?”
“放屁!”
俞清梨扭头看谢南昭,注意到他身旁的京姩连忙摆摆手,“我们家姩姩不用喝。”
“你呢?”对谢南昭说。
“我哪次输过?哪次不是你俩输。”谢南昭没骨头似的坐在位置上。
贺璟初和俞清梨默契地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俞清梨还没开口问裴佑川,就看到他把杯子反盖在桌面上。
“姑奶奶,我认输。”
俞清梨眼前掠过一抹不可察觉的错愕,很快便消失了。
扭头一脸得意地冲贺璟初扬扬眉。
“啧,阿川你这就没意思了!清梨每次搞这套,你就认输喊她姑奶奶。”贺璟初一脸‘没意思’的模样。
“怎么?嫉妒了?”俞清梨气人有一套。
“嘿!我还真不羡慕。”
“真能装!”
“……”
两个人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对方,放谁来劝也没用。
俞清梨笑着把三人的酒杯满上,给京姩倒了三分之一,特意叮嘱她慢慢品,不要喝太多。
三个人不玩什么花里胡哨的游戏,闷头就是干完事了。
你一杯我一杯,谁也别落下。
谢南昭毕竟早些年经常应酬,酒量很好,喝酒像喝白开水。
贺璟初和俞清梨酒量半斤八两,所以就他俩喝得最痛苦。
但是脾气最倔的也是他俩。
甚至给人一种就算喝到胃出血也不要让对方赢的错觉。
酒过三巡,谢南昭都有些醉了,懒得再和他们比了,头着京姩的肩看到那俩个醉鬼还在比赛。
其实他加入的意义不大,两个菜鸡只会盯着对方,哪有空理他。
裴佑川的注意力则一直放在俞清梨身上,有时候她身子晃差点摔地上,他也能及时扶正她。
迷迷糊糊的俞清梨这时候还怪有礼貌,冲他说了句谢谢。
最后贺璟初真的喝不下了,趴睡在桌子上。
俞清梨扒拉着他,“你输了,快喊姑奶奶!”
贺璟初真的怕了她,含糊道:“姑,姑奶奶姑奶奶!我认输!”
瞅贺璟初喝不下了,俞清梨也没了兴致。
用手托着下巴,伸出纤细的食指,在玻璃桌面上沾着酒水勾勾画画。
眨巴眨巴眼睛,浓密的睫毛就湿润了。
她擦了擦鼻子,伸手去拧贺璟初的耳朵,“别装睡,陪我说会儿话。”
“心里怪难受的,不知道怎的。”
贺璟初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还是咬着牙撑着脑袋,眯着眼去看俞清梨。
她每次结束的时候都这样,听不听得进去不重要,只要有听她倾诉的模样就行。
以前她没啥烦恼,会和他说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就比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俞清梨刚要说,就冲他打了个酒嗝,把他给熏的。
差点就摸手机打急救电话了。
她坐直身体,差点又往后仰摔下去,好在脊背有人扶着。
喝醉的俞清梨脑袋不太清醒,但是能感觉到心口堵着一块石头,苦闷又难受。
她鼻尖猛然一酸,皱着那张脸,手戳着心脏的位置。
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滑落下来了。
“这,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是他坚守的那一个,凭什么我是被他放弃的?!”
“裴佑川当初甩我那件事,我他妈就是跨不过来!”
“我多好面子一个人啊!当初为了挽回他,我连自尊都不要了!”
那时候裴佑川和她提分手之后,她跟舔狗一样每天给他发早安晚安,就算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
别人说他有了新欢她也不信。
后面赌气把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为的就是看他为自己着急,跑来和自己说清楚。
可惜一直到去支教,还是没等到他的低头。
不,不是低头,是人家压根就没注意过自己。
就算其中有误会,她也不屑于知道了。
原则破了就是破了,碎镜子拼在一起还有裂痕呢。
俞清梨说完这一通,就趴在桌子上睡,也不管能不能得到回应。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太真切:
“跨不过去,那就不跨了。”
-
那次难得的自驾游之后,大家都回归了自己的生活。
但裴佑川自那次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俞清梨的身后再也没有小尾巴跟着了。
同年冬,裴氏手握继承权的次子被曝受贿,经检察院调查,证据确凿。
来年春开庭之时,裴家长子接手裴氏的新闻铺天盖地,轰动全城。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平淡,无波无折。
又是一年冬,京海的街头白茫茫一片。
着名歌剧院门前人来人往。
西装革履的男人打扮得十分精致,在进去之前还整理了一下领带。
他手里的票根上印着主角的名字,并且还是中文——俞清梨。
舞台地下座无虚席,幕布拉开的那刻,让众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女人身穿淡绿色华服,舞姿优美,体态轻盈。
她的一个回眸仿佛回到了千古年前。
等谢幕之时,台下的观众仍意犹未尽,久久不得回神。
身居中间的俞清梨缓慢直起身体,许是有一束目光太炙热,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视线企图穿过人群找不到始作俑者。
可人太多了,她没找到。
但这次她没有花时间去纠结。
她知道那是谁。
同事问她在看什么?
她笑了笑,眼尾溢出泪珠。
“他来看我的舞台剧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