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快救火!”
“来不及了,快撤,客栈要塌了!”
“不!出来了!快看,他们出来了——”
长街上不断有人奔走跑动,都拿火势无可奈何。
可就在众人都陷入绝望时,却有眼尖的人看到了火场之中出现的人影,同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所有人目不转睛看着客栈,萧世蓉面容也已扭曲得仿佛一个疯子。
她等待这一刻太久了,很快,就能坐实谢斐通奸之罪。
是要把她凌迟,还是当疯子锁起来,做成人彘慢慢折磨呢?
过于恶毒的心理,令萧世蓉冷艳的面孔都染上几分邪恶的丑陋。
可就在她示意文妈妈将事情闹大之前,在最前方的郑夫人却哑声喊道;“渊哥儿——”
紧接着朱大娘子也尖叫道:“天,天啊,怎么是渊哥儿!”
连老侯爷和陆凌秋等人都明显一愣,脚下动作更快,扑到随时会坍塌的客栈最前方去。
萧世蓉离得较远,一时间没懂众人在喊什么。
没人能想到,冲进火场救谢斐的人,居然是裴渊。
他抱着谢斐大步冲出来,没理会任何人,只越过扑上去的所有人,径直往侯府方向去。
路过萧世蓉身边,他眼角余光微瞥,神情冰冷厌恶至极。
萧世蓉愣在原地,霎时满头冷汗。
周围明明吵闹不堪,她却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恐惧。
她居然,会被裴渊那废物一个眼神,吓得僵立不动?
怎么可能?
萧世蓉缓慢低头,看见自己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不是方才的激动,而是,彻头彻尾的恐惧。
而不远处,裴渊亦跟姬妙璇擦肩而过。
姬妙璇的震惊不亚于萧世蓉,可她抬起的手甚至没能触碰到裴渊的衣角,裴渊就已翩然而去,从始至终,没给母亲一个眼神。
姬妙璇定定看着落空的手,低低呢喃,“渊儿……”
侯府兵荒马乱。
裴渊抱谢斐先一步回去,府里人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随后赶回来的老侯爷破天荒封锁了后宅,不许任何人出入。
就连老太太和郑夫人等人,都全被拦在裴渊住的院子外,谁也不能进。
裴渊将谢斐放到床上,两人身上多处擦伤烧伤,又在火场中被浓烟呛得惨烈,都已脱力。
但老侯爷很快又带了心腹郎中来,要给裴渊治疗。
院外,众人望着被军队包围的院子,弄不懂是怎么回事。
庞宜知搀扶着老太太,一再往里头张望,可只能看见士兵们冷冰冰的盔甲。
“婆母,公爹这是怎么了?就算要给渊哥儿疗伤,也不至于连咱们都不能进去吧?”
老太太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里头。
庞宜知见状,又问姬妙璇,“你可是渊哥儿的亲娘,难道连你也不许进去?这算是什么道理?”
姬妙璇满脸冷淡,跟以前一样漠不关心,转身走了。
庞宜知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亲娘?
侯府的人全都聚集在这,老太太忧心道:“你们都先各自回府吧,渊哥儿和他的贵妾这里,自有老身和主君照料。”
裴红罗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始终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说道:“祖母,我还是……”
话音未落,朱大娘子狠狠拍了她一下,然后跟老太太躬身行礼,拉着她走了。
郑夫人见状,觉得谢斐由侯府照料,应该无妨,因而也带大房的人离开了。
剩下的外人里,还有跟随而来的陆凌秋。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等老太太委婉驱赶,自行离开。
众人一一散去,最后,就剩萧世蓉还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老太太看她一眼,说道:“谢氏福大命大,能得渊哥儿相救,想必两人以后,会更加紧密些。”
萧世蓉脸色跟猪肝一样难看。
一连过了几天,谢斐才逐渐好转。
这是她前世今生遭遇最大的一次危险,要不是有裴渊在,她一身怨气足以令自己化身厉鬼。
白日里,她醒转后,裴渊正坐在床旁看着她。
跟假裴渊不同,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可真正的裴渊,总是更从容深沉些,格外赏心悦目。
这几日里,谢斐虽然身体虚弱,可脑子里是好的,因而辗转联想了很多。
她坐起时,裴渊很自觉地单膝跪下,拿了绣花鞋来准备替她穿上。
她冷笑一声,秀丽白皙的脚踩住裴渊大腿,恶意碾动。
“主君好把戏,瞒得妾身好苦啊。若不是此番变故,您还打算骗妾身多久?”
裴渊不动声色地笑,抬眸望向她时,眼眸中柔情四溢,令她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但凭姑娘处置,可好?”
说罢,他握住谢斐细致的脚踝,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一下,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
谢斐轻咳一声缩回了脚,却又被他逮住,穿上了绣花鞋。
气氛正尴尬,浮玉端着药走进来,一看谢斐已经坐起了,连忙将药碗一放,猛冲过来撞开了裴渊。
“姑娘啊,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快点躺下!”
谢斐道:“都躺两天了,你姑娘我又不是死了。”
“不行,我探过你脉象了,虚弱得不行,快躺着!”浮玉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大有谢斐敢走动,她就要去投井的趋势。
谢斐无奈,只好重新躺回去。
她还想去找萧世蓉玩呢,浮玉硬是不许,害她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很。
在浮玉和侯府精心照顾下,她身体暂无大碍,原本以为腿脚被砸断了,结果也幸运地只是皮外肉,休养即可。
头一次,谢斐觉得,老天爷对她还是很和善的。
浮玉转头看见裴渊,露出仿佛吃了死老鼠的表情。
裴渊好整以暇道:“不认识了?”
浮玉心说,这要能认识才有鬼了!
谢斐出事当晚,裴渊就叫人从四房把浮玉带了过来。
毕竟谢斐身边,还是只有浮玉最得信任。
而浮玉大致知道了经过,被袁三的真实身份震惊得几乎变痴呆。
这两日虽说慢慢回过味来了,可实在适应不了。
服侍谢斐喝过药,浮玉小心翼翼问,“那,那袁三哥才是主君,而隔壁屋里的‘主君’,又是谁样?”
谢斐挑眉望着裴渊,“不知道啊,主君嘴闭得跟蚌壳似的。要问,当然还是问当事人。”
浮玉鬼鬼祟祟地瞅过来,主仆两人一起把裴渊盯着,既哀怨又带着一点不满的挑衅。
裴渊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