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不是真货,温后甚至懒得多费口舌,不过是要给外头装模作样而已。
“裴渊的心思,本宫不是不能理解,但他毕竟名声不好,又是要娶填房,想要永宁郡主入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谢斐跪地哭道:“可是皇后娘娘,我家主君对郡主是日思夜想,若是不能将人娶去,他必定……”
“好了!”温后眼底浮现一抹怒意,不满道:“你且转告他,让他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个东西,也敢娶人家郡主?”
谢斐呆了呆,抬头不解道:“我家主君可是堂堂安远侯,要娶郡主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温后自上而下俯视她,犀利的凤眸里暗藏几分危险的冷淡傲慢。
“他自己明白,你转告就是。”
谢斐惶恐地缩紧脖子,在宫人带领下,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一回到朝晖阁,谢斐二话不说先给裴渊来了几针,让他脉象紊乱虚浮,面色也苍白如纸,却不影响身体康健。
随即,头发也要弄得乱糟糟的,脸上涂抹一些泪痕,装出茶饭不思的绝食模样来。
不多时,宫里的徐嬷嬷就到了。
徐嬷嬷是奉温后之命,来给裴渊送美人的。
“皇后娘娘说了,渊公子乃将门之后,功勋世家,本该是满足一切要求。可永宁郡主誓死不嫁,天家威严也拿她无可奈何,还请公子另择良人才是。”
本就“虚弱”的裴渊听到这话,直接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倒过去。
谢斐大呼小叫,派人去请郎中,又把裴渊扶回去,还要安置美人们,这一忙乱起来,就把徐嬷嬷晾在了一旁。
徐嬷嬷看在眼里,回宫复命了。
温后正将新摘的花瓣择下来,听说了府上的事,深沉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解。
“如今的府上,都是那贵妾在做主?”
徐嬷嬷道:“自打裴公子跟萧世蓉决裂,似乎内宅之事都是由这位贵妾在打理。”
温后想想谢斐的模样,嗤笑道:“那急色鬼,也会对这样一个……”
她本想说是“丑妇”,可如今的谢斐已卸去部分伪装,又美又丑的,这叫她实在无法将谢斐跟“丑”字联系起来。
但不管怎么样,裴渊那种色中饿鬼,要是会对谢斐动心,那才叫鬼迷心窍。
沉思片刻,温后又道:“依你看,那贵妾掌事能力如何?”
徐嬷嬷道:“娇娇软软的,看着和气,却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这也难怪,毕竟只是个小庶女,眼界手段,比不上昔日的萧大娘子。”
温后冷笑一声,将花瓣扔进银盆里,又拿了玉杵来慢条斯理地捣鼓。
“萧世蓉,这是个被宠坏了的蠢疯子,当年我便知道她也不是个好东西,才不许她入主东宫。”
徐嬷嬷躬身道:“娘娘英明。”
温后继续道:“如今满京城里,谁家都不肯将女儿嫁过去做填房。要是合适,就把那贵妾抬为正妻,也省得再挑三拣四了。”
安远侯府扩建过后,地皮增大了数倍,妾室们也能得新院落。
为了能住上一个好地方,众人都到谢斐这来,闹嚷嚷的要先挑选。
谢斐装出头疼的模样,一会安抚这个,一会劝说那个,态度软绵绵的,又好说话得很。
妾室们见她心慈手软,就越发猖狂起来,许多事不等禀明她就擅自做主,她也不发作,反而陪笑着让人不要生气。
徐嬷嬷来的时候,刚有一个妾室跟谢斐撒气,谢斐苦笑着哄了半天,却还是吃了一鼻子灰。
带徐嬷嬷去湖边喝茶赏景时,谢斐大倒苦水。
“也不知道新主母何时入府,我这实在是要撑不下去了。您不知道,光是为了院子的事,天天有人找我争吵,我这,哎!”
她唉声叹气的,徐嬷嬷看在眼里,问道;“小娘是暂代主母之职,管理内院的,何必怕了她们这些人?”
谢斐苦笑道:“如今得罪了人,待往后主母入府,交还管家权,谁还怕我?若是我再失了宠,便成众矢之的了。”
徐嬷嬷觉得这话倒是有理,劝道:“小娘又何必想这么多?这新主母八字还没一撇,你何不现在给她们吃些苦头,她们自然不敢再犯。”
谢斐面色白了白,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我还想长命百岁呢,真要得罪了所有姐妹,后日她们联合起来对我出手,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嬷嬷回宫去,将谢斐的言语转告温后。
温后讽道:“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跟那蠢货倒是绝配!”
徐嬷嬷道:“那依您的意思,要当如何?”
温后冷笑一声。
不日,懿旨到了安远侯府,令裴渊将谢斐扶为正妻。
裴渊自然是不愿意,当着宣旨太监的面大吵大闹,口出狂言,并称绝不将一个小妾给扶正,传出去丢人。
谢斐则一脸茫然,不见喜悦也不见仓惶,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但天家旨意不可违逆,谢斐从贵妾到正妻,只在帝后一念之间。
夜里,乌善月怀抱女儿,趁夜色掩护来到松月居。
“早听说了这样的喜讯,恭喜你了,谢妹妹。”
谢斐好笑道:“还不知道将来如何,恭喜得太早了。倒是乌姐姐你,如今尘埃落定,有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乌善月轻轻抚摸女儿的睡颜,温柔地摇摇头。
“来之前,我去拜别主君。主君承诺,若是我们离开,他会许我一世安稳。”
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宅院一座,奴仆三五,保她们衣食无忧。
这样的日子,比在侯府里头为妾可自在滋润多了。
而且……
她看出来了,主君,不是主君了。
乌善月抬头凝望谢斐,再度道:“谢妹妹,你的恩情,我们母女一生一世都记得。我也会常在神佛前替你祝祷,望你顺遂无忧。”
谢斐眸色微晃,却只是低低笑了笑。
“顺遂无忧,我是不敢奢望的,但乌姐姐你的心意,我领受了。”
说着,她又取了一个小盒子来,里头是些金银首饰。
“你们孤儿寡母离开侯府,身上不可没有财物傍身。这些,就当是我和主君给这小丫头的嫁妆,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几番推辞不掉,乌善月眼泪滑落出来,哽咽道:“谢妹妹,我一下贱之人,竟也能得你如此爱护,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谢斐道:“你我都是女子,知这世道艰难,生存不易,若是能相互帮携,总能少些坎坷。”
烛光之下,乌善月轻轻点头。
此恩此情,当牛做马都不足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