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婉今年不过才十六岁,多么美好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与涉世不深的天真无邪。
此时她的脸上很红,像是带着愤怒。
高七郎一点都不慌,反而笑了:“婉姑娘,你来了?你要与我谈什么?谈我们的婚事?可上回张太太不是托人过来说,要过些日子再谈吗?还是婉姑娘想将婚期提前?”
他一点都没有被人抓包的慌张。
这人怎么如此无耻,张淑婉气极,说话有些颤:“方才你送走的客人是牛太太吧?她可是每日都要到你家铺子里来买香料?”
“婉姑娘,我们家铺子是卖香料的,这开门做生意,难不成还能将客人拒之门外?”高七郎反问张淑婉,“张家也是商户,婉姑娘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有钱不赚,岂不是傻子?”
“可,可钱不是你这样赚的。”张淑婉脸涨得通红地反驳,“我,我这两日,看到你送那牛太太时,你们,你们……”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也没经过多少世面,一时竟说不出那些让人不齿的话语来。
高七郎却饶有兴趣起来,他盯着张淑婉与牛太太完全不同的粉嫩脸庞咽了咽口水:“婉姑娘,你要说什么,我们且进门,好好坐下来慢慢的说,可好?你要对我是打是骂,我都依你,可好?”
牛太太连着两日来,他有些力不从心,今日用助情香时,便熏多了一些。此时香的效力还在,张淑婉又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高七郎开始兴奋起来,张淑婉迟早都是他的妻子,二人早些圆房,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耐着性子,哄着张淑婉:“我窖了些桂花茶,味道极好,婉姑娘要不要试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张淑婉。
他的袖子里,有迷\/香。
张淑婉蹙眉:“你窖的桂花茶,我不想试!我只是想警告你,若是被我抓住了证据,我们这门亲事,便作罢!”
高七郎不动声色,笑眯眯的:“婉姑娘说什么话呢?什么证据?我与牛太太之间,清清白白。牛太太常来我们高家铺子,实在是喜欢我们家的香料……”
他说着,又靠近了张淑婉一些。
他手指一弹,mi\/香悄无声息的散开来。
张淑婉嗅到他身上难闻的气味,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莫要靠近我!”
秋花也赶紧护着自家姑娘:“高七公子请自重!”
他的迷\/xiang,除了上回对虞香珠没有效果之外,对其他人是屡试不爽。
高七郎漾着笑容:“婉姑娘,你若不喜欢吃茶,我还叫厨娘做了冰镇乌梅汤,味道甚好。婉姑娘以后便要嫁过来了,还没好好的参观过我们家的铺子吧……”
张淑婉忽然觉得高七郎的声音变得好听起来。
不对劲!
她如此厌恶高七郎,又怎么会觉得……
她的脑子有些昏昏噩噩起来。
可张淑婉虽然年轻,但时常伺奉在陈氏身边,也是深知人心险恶的!
她脑子有些慢,一时想不到好的法子,便假装趔趄了一下,跌在地上!
“姑娘!”秋花唬了一跳,叫了起来,“张十六,张十六!”
张十六奔过来:“姑娘这是怎么了?”
高七郎假装十分关心的去扶张淑婉:“婉姑娘许是累了,快快,将婉姑娘扶进门歇一歇……”
张淑婉发狠,用力咬着自己的唇,痛感让自己恢复了些许神智:“秋花,虞姑娘……”
秋花听得明明白白白:“张十六,姑娘要见虞姑娘!”
高七郎已经将张淑婉扶起来了,嘴中说道:“婉姑娘可是嫌弃我合的香没有虞姑娘合的好?可斗香会那日,那虞姑娘,却是连比试都不敢……想来技艺不精……婉姑娘何必去寻她……”
他力道比秋花大,眼看着便要将张淑婉拉进自己怀中。
张十六脸一沉,手中马鞭轻轻的将高七郎与自家姑娘格开:“高公子请自重。”
便是他也看出来了,自家姑娘像是有些不对劲。
张十六是个马夫,力气更大,又用了巧劲,高七郎一时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张淑婉又落入秋花怀中。
张淑婉用力,将自己的唇瓣再咬出血来:“秋花,去喜鹊街。”
高七郎眼皮微垂,看着秋花将张淑婉扶上车。
张十六警告地看了一眼高七郎,跳上车辕,一挥马鞭走了。
赵玉容“啧”了一声:“我这表妹的运气还挺好。”
青梨坐在一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原以为,自家姑娘会拔刀相助的……可并没有。明明淑婉表姑娘对自家姑娘不算坏……可姑娘,怎地这般冷血呢?
还是,姑娘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了深渊,便要看着其他人也一道坠入深渊才作罢?
青梨想着,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青梨没想错,赵玉容的确是抱着那样的想法冷眼旁观张淑婉差些被高七郎拖进去的。
沈郎已死,她此生再也不能嫁给沈郎,她心已死,那么这辈子嫁与谁都是一样的。
她的心既已入深渊,那所有的人,不如一起陪葬。
“走罢。无戏可看了。”赵玉容懒洋洋道。
喜鹊街上,虞家香料铺子里。
张春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公子在赵表姑娘走后,脸立即就变了。嗯,变得笑容可掬,笑容灿烂:“虞姑娘,今日又有十多位佃农签了契约。”
嗯,自家公子的笑容,看起来不值钱极了。
虞香珠也替陆怀熙高兴:“恭喜陆公子。”
陆怀熙身子往虞香珠那边靠近一些:“虞姑娘,你说,莲花峰下还合适种些什么香草……”
他最近,的确晒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但,好似更稳重了。
他离她近了一些,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戴着的香囊的气味。
她目光微微下沉,果然看到他腰带上挂着的便是她此前合的香囊。香囊的样式实在是普通,但他却十分珍惜,一直挂在腰间。
许是整日跟着陆怀熙风吹日晒的,香囊有些褪色了。
虞香珠抬头,看向陆怀熙:“我虽有合香的经验,但对于种植香草还真是不了解。不过陆公子初涉香草种植,还是得慎重。”
她起身,走进柜台,从柜子里取出一本册子,递给陆怀熙:“这是我外祖父总结的一些种植香草的经验,陆公子若是得空,不妨参考参考。”
“咳咳。”虞大郎在一旁,忽地咳了起来。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那本册子,可是凝聚了岳父一生的心血,平素女儿都不轻易让别人碰的。可如今,她竟然就这么给了陆怀熙!
虞香珠仿佛没听到阿爹的咳嗽声:“不过此书从不外传,是以陆公子务必要保管好了。”
这本书太贵重,陆怀熙有些犹豫:“虞姑娘……”
“陆公子不必多虑,我将此书交与你,自是有我的考量。”虞香珠说着,顿了顿,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递给陆怀熙,“给。”
那是一只做工精湛的、镂空的、内衬是蜀锦金丝香囊。
虞大郎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女儿自己费了两个月做的香囊!他都没有!女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送给陆怀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