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上学的时候没有看到父亲。
魔都刚刚三月的天气还有些阴冷,今天外面太阳不错,也许父亲是去晨练了也说不定。
傅文这样想着,自己快速收拾好匆匆吃了两个煎蛋出门去了。
公交车站就在楼底下,走两步就到,2路车十几分钟一趟也算快。
按照往常的情况来看,下一趟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傅文刚刚站在站台上就看到了2路公交从路口转过弯往这来了。
不过有一个情况比较特殊,车上的人看上去都很惶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叔叔,票钱。”傅文一上车就递给售票员车票钱。
售票员的神色也不好看,不过看到傅文乖巧的模样算是缓和了些,微笑着冲傅文点了点头,又皱着眉看向了窗外。
傅文不敢说话。有时傅兵和叔叔们也会有这种表情,这代表着发生了什么极为不好的事。
他记忆最深的事情就是四年前自己刚刚养好身子出院的时候军叔叔自杀的时候,父亲傅兵就和其他叔叔们站在一个跟公交车差不多大的房子里挨个上香,表情就跟乘客和售票员叔叔一样。
车厢里沉默着,没有人乐意开口,除了到站的时候会跟司机说一声。
“叔叔,我到了。”傅文看到前面远远一个站牌,是学校到了。
“快去吧。”售票员唯独对傅文笑了笑。
不过一到学校傅文就感到心情舒畅了。周围的同学都笑嘻嘻的,嘴里说的也是作业之类的事儿,也许还有一点老师的八卦,这也是傅文喜欢听的。
今天阳光明媚,校园当中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有几棵树上开了几朵小花,甚是可爱。
傅文想折下一枝送给爸爸。
妈妈在傅文六岁刚刚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是爸爸事无巨细一点一点辛苦照顾他长这么大。这当春第一枝花如此好看,傅文觉得爸爸是配得上的。至于妈妈的花,再过半月就是春花的花季,那时的花儿定是更加艳丽,傅文觉得妈妈看到那样的花会更高兴些。
但是老师阻止了他。
“傅文,你知道吗,这春花一旦折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了。如果你是想送给爸爸,不如把这春花画下来?或者用另外的你喜欢的方法记录下来?相信你爸爸看到也会很开心的。”
老师是这么说的。
傅文想了想,如果把花折下来送给爸爸,花儿很快就会枯萎,爸爸是不是也会枯萎?
想到这里,傅文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连对老师说道:“那我写一封信吧!”
“好。”老师微笑着。
写信这件事,如果没有想说的话是很枯燥的工作,傅文以前很讨厌这种作业。
但是一想到父亲的笑脸和夸奖,他就感到无比的开心,手下的笔动得也更快了。
不过窗外为什么那么吵,好像还有几个警察来了。
傅文透过窗户看向了校门口,那里停着一辆警车,从上面下来了几个警察。其中一个傅文还认识,是之前爸爸带他见过的吴叔叔。
傅文的教室在一楼,看得真切。只见吴警官一眼看过来就发现了他,还对他做了一个不要声张的手势。
傅文点了点头,回过头继续写信。
不过信已经到了结尾,他忍不住不停地扭头看窗外的动静。
“傅文?”语文老师走了过来用书本轻轻点了点他的头,“干什么呢?这么入神?”
说着语文老师瞥了一眼傅文桌上的信,挑了挑眉,然后顺着傅文的目光向外看去。
“警察来有他们的事,跟你没关系。”说到这,语文老师在傅文肩膀上拍了一下,“站起来,拿着。”
语文老师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傅文:“就这段,读一遍,我不满意继续读。”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傅文端起书一字一顿地念诵到。
“傅文?”班主任站在了门口喊道。
语文老师皱起了眉:“这节课还没下。”
“是吴警官。”班主任说道,“他找傅文有事,挺急的。”
“罢了,别念了。”语文老师有点生气地夺过了书,“去吧,尽快回来。就你念的那个样子还得好好补补。”
“一定。”傅文点了点头跟着班主任离开了。
他也是一头雾水,刚刚吴叔叔还让他不要声张,怎么这会儿来找他了?
“小文。”吴警官端坐在沙发上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傅文。
班主任撑开门让傅文进来,然后把门关上,自己站在了外面。
傅文看到老师站在外面,心慌了一下,然后有些狐疑地看着吴警官坐在了吴警官身边问道:“吴叔叔找我什么事?”
“你听完不要伤心。”吴警官说道。
“什么?”傅文感觉有点不对劲。
早上那些乘客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眼下刚刚班主任的表情和吴叔叔的表情怎么也是这个样子?
“难道早上的事情跟我有关?”傅文想道。
“你父亲走了。”吴警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昨天晚上走的,今天一大早才被环卫发现躺巷子里。”
“什么?什么走了?”傅文像是没听清。
吴警官深思半晌,吐出了那个残酷的真相:“你爸爸,被人害死了。”
傅文没声了,应该说他暂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他倒在班主任办公室的沙发上,面色苍白,是被刚刚的消息吓晕过去了。
当傅文重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墙和亮着的白灯,还有蓝色的窗帘,和窗户旁边站着的吴警官与班主任。
“文子?你醒了?”床的另一边,李冠兵的声音响了起来。
傅文扭头一看,李冠兵正坐在凳子上,双手扶着床沿,紧张地看着他。
“爸爸。”傅文沙哑着嗓子说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李冠兵轻轻抱住傅文,在傅文耳边轻轻说着:“不怕,不怕······”
“爸爸!”傅文把脸埋在李冠兵的肩膀上,止不住地抽泣着。
“吴警官。”班主任轻轻叫了一声。
吴警官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留下了李冠兵和傅文两个人,只听得傅文静静地哭泣,以及李冠兵轻轻拍他背的声音。
窗外阳光明媚,一直瞧不明白是什么的鸟儿站在了窗台上,叽叽叫了两声飞走了。
医院大门前一位病人和前来接他的家人相拥而泣。
“吴贵,你的枪呢?”太平间的医生是吴贵的熟人,一眼看到吴贵腰上的枪套里空空如也。
“啊,忘在警局了。”吴贵一模枪套不在意地说道。
“都当局长了还这么不仔细,小心出事。”医生叮嘱了一句带着吴贵和班主任一起进入了更里面的地方。
傅兵的尸体正躺在铁床上。
“一个弹孔,正中脑门,一击毙命。”医生说到,“那边的肯定常摸枪。傅兵手里有枪,对面应该也没好到哪去。”
“他受伤了,有另外一个人的血迹。”吴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