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上的废墟边站着第四位银标影卫,和三名正休息着的铜标影卫……也就是一名超诣境界,三名醒神境界。
这已经将月重楼构想中的退路完全封死。
但月大长老没有迟疑,右手一挥,棍中荡出一层无形劲力,直冲那平地上的四人而去。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式已经用上他七成功力,饶是那银标的影卫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亮出两把雪亮的双刀应对,那三位铜标影卫更是在银标影卫亮出武器之后默契的向后跃去,不敢硬接此招。
双刀奋力向下劈去,两道纵向明亮刀气平行激射而出,与那无形波动在半空中相遇,无数碎波无声的向四周爆发开来。
不论是那茶楼外尚还完好的桌椅,还是边缘的树林,统统被这波动绞了个粉碎,其中的雨水亦是爆散而开,甚至那一片空间在这一瞬没有了任何雨水。
被逼开的雨滴激射到周围各个物件上,爆发出无数令人心悸的声响。
月重楼自然是不指望超诣境界的对决能用一招逼退敌人,一棍向地上借力点出,随后其人如同烈弓射出的箭矢一般冲向那面前的银标影卫。
这一击需得逼他退开,否则后面那三位银标影卫抵达之时,月家可就真的要不复存在了。
可那银标影卫依然不避,双刀交错横于身前摆出一个叉字形状,此刻月重楼才意识到这人虽使用双刀,但神功拟道却似乎偏向防守反击,属于镇北关外镜湖附近某种魔怪的拟道。
那自己这招拼命的打法或许是落了下乘了,月重楼心想,一抖长棍,在那影卫的架势上反倒是轻轻一点,随后又是借势从他头上翻过,准备继续逃窜。
只是那先前三名退后的铜标影卫此时仿佛不要命的冲上前来,手中兵器皆是冲着月重楼怀中襁褓而来。
哪怕强若月重楼也不得不旋转长棍,击飞三名悍不畏死的铜标影卫。
这一挡,他逃遁的速度自是慢了几分,那双刀银标影卫飞速挥出两片雪白刀光,亮的如同地上出现了两道明镜,这影卫也是全力而战,力求将月重楼留在此处。
两位超诣境的宗师缠斗或许半晌都难分胜负,但若是后面那三人抵达,在四人联手围攻之下,除非月重楼能临场突破至那仅存于传言之中的下一境界,否则绝无可能生还。
下一境界?超诣后期、超诣巅峰……甚至是那仅存于话本故事中的半仙境界。
月重楼想着身后的“黑王”,但想到自己就算能用这柄神兵度过眼前一劫,之后难免会因为那环绕着神兵的诅咒而死,那怀中尚还不足两岁的月家少主怎么办?
他心中思忖着,单手应付着那双刀影卫,再加上还要分神抵挡那些悍不畏死的铜标,无数棍影虽能暂时护住自己周全,但月重楼也被逐渐困死在了原地。
而那追兵的三人也已抵达,在场七名影卫从五个方向围住月重楼,一时间却并无人出手,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莫非这几人也没有把握拿下自己,需要等到那金标影卫到来?
可金标影卫实力明显远超超诣境界,就算二长老和家主以秘术拼死相搏,此时那人也应抵达此处了。
眼下想要突围而出,月重楼轻叹一口气,他还有一个选择,纵使与金标影卫硬撼只有四成胜算,但要击退这四名银标却至少有九成把握。
虽然事后可能会跌落些许境界,亦有可能落下难以弥合的精神损伤,但代价总比使用黑王小得多。
雨渐渐的停了。
月重楼短暂的闭上了眼,右手轻旋长棍上的一个奇妙花纹,长棍头上弹出一段银白色的断刃,转瞬间变为长枪。
而他再度睁眼时,一股凛冽的杀意也飘荡开来,在这雨停后的夜晚,令人心底发寒。
他的眼中此刻仿若蒙上了层叠的黑雾,仅仅是注视这双眼眸就会感到精神恍惚,那几名铜标影卫甚至开始放下了武器,一身功力也尽数卸下。
“且慢。”
一清朗的男子声音传来,在场众人纷纷望向那出声之人,月重楼也是一惊,那种玄妙的状态被这温和的声音直接打断。
来人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竟有些许话本中描绘的仙人风范。
他坐在茶馆唯一未被毁坏的桌椅边,桌上还摆着一壶温腾的茶水。
但月重楼分明记得方才和双刀影卫的一击已将此处所有的桌椅茶具尽数摧毁,此人是如何找到一套完好桌椅的?
另外,此人又是何时抵达此处,甚至在场五位超诣境都未能发现此人?
月重楼再定睛一看,心中大惊。
这位白衣公子身边的桌椅并非完好,而是似乎有天地元气将那已经损坏的桌椅碎片重新拼在了一起,甚至那茶壶和茶杯也像是重新被某种东西粘合在了一起。
月重楼见识过超诣境界后期的武道修行者,天地元气能环绕自身形成护盾,他们全力出手时甚至可令天地变色。
但那毕竟还是“借势”,面前这位白衣公子的水平,对天地元气的运用恐怕已经到了细致入微的境界,莫非已经到了超诣境界巅峰,乃至……
一名银标影卫抬手一镖,划过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弧度,击碎了那公子面前的茶壶,飞镖稳稳的钉在了之后茶馆废墟的一根残柱之上。
“不要心急,这茶可还差一点点才泡开。”那白衣公子淡淡道。
面前的茶壶虽然再度碎裂,但其中的茶水却保持着之前在茶壶中的形状,就好似周围有一个无形的容器将茶水和茶叶盛住一般。
“另外,唐家自六百多年前镜皇颁布禁令之后,可就不得再用毒了。”
他弹了弹指,茶水中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紫色气息被剥离开来,在空中化为无形,随后那公子扬手一招,原本牢牢钉在残柱上的飞镖转瞬间又到了他的手中。
白衣公子右手把玩了一下飞镖,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兀的手中的飞镖突然消失,随后沾着鲜血又出现在他手中。
而之前那位投出飞镖的银标影卫应声向前倒下,涓涓血泉涌出,他竟是后背中镖透体而过。
月重楼一时间竟无法理解白衣公子到底用了何种诡异手段,才能转瞬间击杀一位超诣境界的银标影卫。
之前那影卫明显失了准头的飞镖看来也是被一种未知力量引导了,想到这里,月重楼心中不免骇然,恐怕此人已经走到了超诣境界之上了!
那白衣公子不紧不慢,拿起无形茶壶为自己斟上一杯,细细品尝起来。
“月家的茶确实不错,只可惜,你们在等的那位走的太急,应该是无缘一品了。”
他随手抛出一物,那些影卫定睛一看,竟是一枚带血的金色火焰徽记,一时间,茶馆废墟边鸦雀无声,只等到那公子将茶杯放于桌上才打破了沉寂。
“现在,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若是影卫再行逆天之事,那便休怪我们斩尽杀绝了。”
“你是谁,阳庭的人?”半晌,一位银标影卫终于问话。
“阳庭……呵呵,猜错了。”公子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正确答案。”
周围的天地元气瞬间一沉,月重楼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逾千斤,额头细密冷汗冒出。
而那名问话的影卫口中发出咯咯的声音,随后头部缩进胸口,然后上半身如被重物碾压一般,直接被压缩进了腰部。
他仅剩的下半身摇晃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你看,现在他就知道了,还有谁想打听我的身份吗?”白衣公子浅笑道,仿佛这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切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还不快滚?”他笑意更甚,那仅剩的两名银标影卫和三名铜标影卫相视一眼,迅速分散暴退而走。
白衣公子静待片刻,然后随意在空中点了四下,点了点头,再看向月重楼。
远处树林中,四处地方有夜鸟惊起。
“好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月重楼大长老,请。”
远处马车奔腾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