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叹气道:“我几天前就听人说起他们,说他们白天假装种田,晚上专门在山下抢劫。我不信,我说我去过几次这个镇,不是很好么?今日下午,我的马车坏了,修了很久才修好。还没到镇上,天已黑了。经过一处山湾的时候,这几个人就拿刀杀了我的几个伙计、一个马车夫,还抢走了车上的二十几张银票。他们说暂时不杀我,还准备找人去我家勒索银子……幸亏你们及时相救……不然,我的老命就丢在这里了……”
“您别哭,带我们往你那边走就行了。”郑闺美小声说。
于是,富商就在前面走。
他们跟在后面。
几人在月光下走了大约五里地。
土路的左边有很大的一片林子。
郑闺美提出就在这里睡下,明日再往南走。
大家都答应了。
其实,这是富商的诡计。
他目睹郑闺美杀人如割草的场景后,也担心她会勒索自己的钱财。
众人各自找地方躺下后,富商也假装睡着了。
过了子夜后,富商半个身子坐起来,观察他们的反应。
个个都睡得很香。
他踮起脚、低着头,走到土路上,快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一看,他们还睡着,很高兴。
他快步跑着,要一直跑到安全地带……
且不去说他。
天亮后,郑闺美发现富商不见了。
郑博望、山民站起来,还在林子里大声喊着富商的名字。
“不必喊了,他应该是跑了。”郑闺美冷冷地说。
“跑了,你救了他?他没报恩,还跑了?”山民愤愤不平。
郑闺美苦笑道:“他肯定以为我们也是一伙强盗,早点跑了,免得又被宰割!”
山民冷笑一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她牵着马,带着父亲、山民寻找小河。
走了一里多,路的右边出现了一条小河。
小河边上长着很深的芦苇。
此时,从芦苇里走出一个人来。
“瓜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郑闺美感到不可置信。
瓜哥儿低垂着头,没敢看她的眼睛。
“你说真话,为何牵了马就走了?”郑闺美和气地说。
“我、我……”
“你说罢,不管怎样,我不会打你的。”郑闺美宽慰他。
“昨天吃了饭,我去后面牵马,那个老头说这马的后腿右脚的铁掌掉了,要去找铁匠钉马蹄铁。我就连忙牵马出来,但没找到铁匠,就被几个汉子骗到了十几里外的地方。我找他们要银子,他们把我打了一顿,还说看我小,才没杀我……我怕他们改变主意……匆匆跑了很远……肚子饿了,我就在这里捡了野鸭蛋吃了……”
“他们怎么知道你叫瓜哥儿的?”郑闺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在镇上的时候,他们跟我套话,就把我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傻孩子,以后跟外人不要甚么都讲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郑闺美叮嘱道。
瓜哥儿低头道:“我知道了。”
“跟我们走罢,一起去江南。”郑闺美拉住他的手说。
“好!”
瓜哥儿很高兴。
四个人一起走,走了一刻钟左右,土路消失了。
他们翻过了三座土丘,看到了一片荒地,有些灌木上长着很多绿色的藤蔓,下面挂着细长的胡瓜(黄瓜)。
“这个可是好东西,吃!”山民认识它。
他掰了一根,“很水润,很脆甜。”
郑闺美等人都摘了几根吃了。
郑博望吃得最多,吃了整整十五根。
郑闺美担心在前方找不到这样的胡瓜了,又摘了很多,放在马背上的褡裢里。
继续往前走,经过一座小石桥,便看见了阡陌田野,还有星罗棋布,散落在大地上的歪歪斜斜的屋子。
这应该是一个小村庄。
但是郑博望忽然吐了苦水,并且捂着肚子,跑进了林子里。
很久,他才出来。
“爹,怎么了?”
“唉,也许是胡瓜吃多了,肠胃不舒服,现在略好些了。”郑博望脸色苍白。
“这两天您吃太多了,以后少吃点,别把肚子吃坏了。”
郑博望连忙说:“我知道的。”
村子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也不跟他们说话。
此时,郑闺美只听见身后“嘭”的一声。
她回头一看,父亲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瓜哥儿、山民把郑博望扶起来了。
但郑博望一直昏迷不醒。
她拿出了小瓶子,倒出了一粒小药丸,喂给父亲服下。
但是毫无作用,郑博望依然昏迷不醒。
“去村里找找大夫。”山民说完,自告奋勇去找村民打听大夫的情况。
一个站在树下的清瘦老者说:“往村子东边走,有一间茅草屋,墙壁是白色的,有一个土大夫,你可以去找他。但他很古怪,不一定给你看病。”
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山民和郑闺美扶着郑博望行走。
瓜哥儿牵了马,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几个人走到了白壁茅草屋门前。
郑闺美进去,看到一个很胖的老人在柜子里翻找草药。
寒暄过后,老人慢慢说:“我给人看病,有一个条件,就是要留下一个人给我当伙计。”
郑闺美感到为难,他们几个都是要去南方的,谁愿意留下来呢?
“我可以给您很多银子。”
胖大夫走出来,“我不在乎多少银子,我看牵马的那个孩子可以留下。”
瓜哥儿一头雾水,便问了胖大夫的用意。
听完后,瓜哥儿答应了。
“只要你做三年,三年满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留下,你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我可以留下,您赶快给人看病!”瓜哥儿的眼里闪着亮光。
郑闺美非常感动。
胖大夫叫他们把郑博望抬进来,放在一张破床上。
他给郑博望把了脉,“吃多了,伤了胃,中焦塞着。我开一味药,熬了给他服下,晚上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胖大夫问清了他们是南逃的人,并无瓦罐炖药,就把抓好的桂枝、芍药、甘草、生姜等药材,放在罐子里,熬上了。
瓜哥儿很有眼色,跟着胖大夫忙前忙后。
药熬好了,半冷后,郑闺美撬开父亲的嘴巴,灌进去。
郑博望在迷迷糊糊之中喝了药,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