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东白皇宫。
东白帝龙榻前,太医呈上一碗汤药,白逸晨接过。
“父皇,儿臣侍候您用药”白逸晨单手扶起东白帝。
自上次争执后,白逸晨懂事许多,不仅朝政更为上心,孝心也倍增,时常前来侍奉,东白帝甚感欣慰。
东白帝身体每况愈下,若白逸晨能够支撑,他自然希望将朝政交还予儿子。
“晨儿,下一批运往北国的武器由你押送,顺便也可缓和一下与即墨琉璃的关系”东白帝道。
白逸晨正搅拌汤药,闻言手一抖,轻声道:“父皇,一定要帮即墨琉璃取胜吗?”
“那是自然”这一年来,东白国公然支持北国,天下皆知,白逸晨这没头没尾的一问,令东白帝有些不解。
“儿臣会去的,药凉了,父皇快些服用吧”白逸晨轻笑道,舀起汤药喂至东白帝嘴边。
汤药下肚,白逸晨将药碗放至一旁,起身而立,笑容消散,眼神变化莫测,冷漠垂眸道:“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即墨琉璃必输无疑,且会一败涂地”
东白帝顿觉不妙,刚要开口,胸口剧痛难忍,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龙榻被褥,也染红了白逸晨的锦衣。
“你给朕下毒?”东白帝捂住胸口,难以置信的望着白逸晨。
白逸晨用手帕擦拭衣衫,满不在乎地说:“父皇错认良莠,儿臣无法阻拦,唯有如此,父皇安心去吧,在天上看着儿臣如何登上高位,把即墨琉璃踩在脚下”
东白帝只觉呼吸困难,剧毒已侵蚀肺腑,他一生虽无丰功伟绩,却也保百姓安宁,不想今日竟遭亲子毒手,实在可悲。
东白帝使尽全身力气,挣扎许久,仅道出“糊涂……”二字,便气绝身亡,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白逸晨走出寝殿,将染血的手帕丢于门内,近侍上前轻声道:“殿下,皇甫六公主的人到了”
“朕这就过去”白逸晨嘴角微扬。
即墨北国,华城。
谷悬端坐于马车内,返回府邸,前方有人阻拦。
驾车小厮喝问:“何人?”
“谷副将,我家殿下有请”拦路人轻声作答。
谷悬微微皱眉,思索是哪位殿下,即墨琉璃出征,即墨玫瑶远嫁,除了小郡主外,华城已无王孙贵族可称殿下。
“我家殿下乃东白太子殿下”来人解释道。
白逸晨至华城,守城者未察觉,应是乔装而来,谷悬知其不善,可北国与东白交好,白逸晨既来,他自当接待。
“随他去”谷悬对小厮吩咐道。
被带到一家酒楼雅间,谷悬心中略有不安,不知白逸晨所为何事。
见面后,白逸晨热情笑道:“谷副将,别来无恙,过来坐”
谷悬客气行礼:“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有失远迎,属下派人安排殿下别处住下,明日觐见我国皇后”
白逸晨摆手:“不必了,谷副将,朕不见你们皇后,朕来此只为见你”
朕?……谷悬疑惑地看着白逸晨。
白逸晨笑解:“父皇数日前龙御宾天,尚未昭告天下”
谷悬更惑,东白帝驾崩,身为太子的白逸晨不在洛州主持大局,却来华城做客。
“朕来,是要与谷副将谈一笔交易”白逸晨戏谑地挑起嘴角,似势在必得。
谷悬终有不祥预感,他戒备道:“陛下有事,明日面见皇后和楚相即可,谷悬一介侍卫,不敢与陛下议要事,若无他事,陛下请便”
言罢,谷悬便欲离开雅间。
“站住!”白逸晨冷喝一声,制止了谷悬。
雅间里有一个隔断,此时有人将其推开,几名侍卫推着一名妙龄女子出来,女子口中塞满白布,痛苦地摇头。
谷悬惊愕于眼前的情景,瞬间呆若木鸡。
侍卫扯下女子嘴中的白布,女子哭喊道:“哥哥救我……”
白逸晨摆了摆手,侍卫又将白布塞了回去。
白逸晨拾起茶杯,若无其事地道:“谷副将,还走吗?”
“你想干什么?”谷悬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问道。
白逸晨挑了挑眉:“知道你忠心耿耿,不难为你,你只需将华城军力调走即可,放心,朕不是皇甫睿那个不顾名声的老昏君,朕不伤百姓,只要楚后和即墨琉璃的女儿二个人”
白逸晨当真摸准了即墨琉璃的命脉。
“既然顾及名声,就该知道东白和北国是合作关系”谷悬强调。
白逸晨冷哼一声:“那是朕的父皇年老糊涂了,现在东白国朕来做主,自然要纠正错处,即墨琉璃与朕只能是敌人”
谷悬咬牙切齿道:“想让我背叛王爷,绝无可能!”
“哦?是吗?”白逸晨起身走到女子面前,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脸庞,说道:“朕听说你就这一个妹妹,如花似玉的,你舍得吗?嗯……不过也对,朕的这些侍卫可是很会怜香惜玉的”
“或者朕稍一使劲,便可扭断她的脖子,届时谷副将便只能与小妹阴阳永隔了”白逸晨的手又掐住女子的脖颈。
一边是侍奉多年、有知遇之恩的王爷,一边是相依为命的妹妹。
此刻的谷悬如临悬崖,进退皆是绝境,他心如刀绞,陷入两难之地。
白逸晨不断煽动:“谷副将,朕见凌王冷冰冰的,对你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打天下这般名垂青史之举,他也未带你参与,你何不助朕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朕定保你与你妹妹安然远遁,觅一僻静之地,尽享荣华富贵”
谷悬依旧不为所动,怒视白逸晨,恨不得用目光将其杀死。
“不识好歹!”白逸晨沉声道,“动手!”
女子身旁侍卫掌掴女子面颊,女子惨呼一声,继而被撕扯衣衫。
“住手!”谷悬终于出声,忍痛喝止,沉声道:“我答应”
“好,是个聪明人”白逸晨扬眉。
即墨琉璃,看来你的人也并非硬骨。
半月后,汝州。
喻子轩呈报:“朵儿来信,称她与千凝在渠国发现硝石矿,最迟半月,可送来大量霹雳弹材料至汝州,我会叫工匠准备好,材料到达后日夜赶制,最迟二十日,可攻邺城”
“好,同时密切关注邺城动向”即墨琉璃沉稳说道。
喻子轩点头又道:“此外,朵儿还说此次硝石矿乃九公主相助寻找,她与千凝至渠国后,九公主得知,主动派人协助,若非九公主,此事恐难如此顺利,九公主还托朵儿传话给你,渠国国主待她甚好,让你无需挂心”
自即墨玫瑶远嫁藩国和亲,即墨琉璃便再未与之联系,虽知兄妹二人感情淡漠,但到底手足之情,喻子轩还是将话转达。
即墨琉璃只轻轻“嗯”了一声。
门外侍卫跑进,高呼:“王爷,有一人求见”
“何人?”即墨琉璃问。
侍卫答:“他说他叫李盛,称提及名字王妃便知”
云汐恰在屋内,闻李盛之名,甚是惊讶:“他怎会来?”
“他说有华城紧急情况,要告知王爷和王妃”侍卫答。
“让他进来”即墨琉璃道。
喻子轩在一旁微皱眉头,沉声道:“华城紧急事件,怎会由他来通知?此人可疑,需防备”
即墨琉璃和云汐皆点头表示认同。
李盛一路风尘而来,进入屋内,跪地抱拳:“王爷,王妃,大事不好了,还请即刻调兵回华城”
“讲清楚”即墨琉璃面色冷峻。
李盛咽了咽口水,嘴唇微微颤抖,定神片刻,尽量平缓地说道:“东白帝驾崩,白逸晨秘不发丧,暗中调兵进驻华城,如今华城已落入他的掌控”
喻子轩厉声道:“胡言乱语可知后果?华城有三万军士,岂会轻易被白逸晨攻下?就算你所言不假,华城将领为何不报?大臣为何不报?轮到你来报信?你又现居何职?”
喻子轩连番发问,李盛急得满头大汗,近乎哀求地说道:“上次王妃在仓壁四城为属下安排参军后,属下被派至华城周边小镇驻守,去年王爷下令让周边小镇各派人员增援华城守备军,属下便是其中之一,仗根本没有打,白逸晨的人是被谷副将和陈尚书迎进城的,华城的三万军士都被谷副将以增援为名调离,前往边关,属下觉得此事蹊跷,王爷怎会轻易调动皇城守军,于是留下暗中调查,谷副将和陈尚书勾结东白人,囚禁一众大臣,霸占了皇城,得知真相,属下不眠不休,几日奔骑到这里报信,不出两日,谷副将调离的三万守城军就会到达汝州,可到那时就更来不及了,属下所言,绝无半句虚假,王爷,求您尽快调兵回城吧”
云汐听完,接连后退数步,身体摇摇欲坠,手扶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她低头呢喃,声音如若蚊蝇:“婉儿,我的婉儿……”
李盛言辞恳切,见即墨琉璃还没动作,紧张地说道:“王爷,属下用性命发誓,所言千真万确!”
云汐紧紧拉住即墨琉璃的手腕道“琉璃,相信他,是真的”
喻子轩满脸狐疑,难以置信地说道:“谷悬会叛变?”
即墨琉璃牙关紧咬,眼中的怒火如燃烧的烈焰,那愤怒仿佛要喷薄而出,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沉声道:“即刻调五万兵马,回华城!”
喻子轩毫不犹豫地应道:“好,我与你一同回去”
云汐紧紧握住即墨琉璃的手腕,一边摇头一边低声抽泣着“白逸晨与我们结怨甚深,他会不会伤害娘娘和婉儿?”
即墨琉璃心中纵然忧虑万分,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回握云汐的手,尽力宽慰她。
云汐心系女儿,可即墨琉璃走了,汝州也不能没人镇守,她只能留下守城。
即墨琉璃迅速动身,临行前将调兵虎符交予云汐,并对一众将领命令道:“本王不在,王妃之令便是本王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