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五口之家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五口之家
曜不惹是被一阵打斗声吸引来的。
“阁下就算是灵师，也不能罔顾他人意愿，强抢凡女吧？”壤上月抹了把嘴角血迹，看向宋且的眼神满是嘲讽。
“何况她已成亲育子，就算死了丈夫成了新寡，起码也要等她点头，你再忙着接盘，如此迫不及待，未免吃相太过难看了点？”
不得不说，哪怕顾亿射出的所有箭矢相加，也不及壤上月的利嘴。刺得本就火大的宋且几近冒烟。
他冷冷盯着壤上月，语气鄙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本座之事？！”
话落，一道剑光从他眉心飞出，横扫千秋。
两人一言不合打斗起来，看得曜不惹心花怒放。
打得好打得好，最好通通打死，这样就没人缠着他娘子了。
曜不惹捂嘴偷笑，偷偷来悄悄走，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前方树下躺着一道熟悉身影。
是他娘子！
曜不惹慌忙跑过去：“娘子？醒醒！娘子？！”
见娘子没有反应，曜不惹抓着她手臂，想将人拉到自己背上。
刚拉起一半，头顶一道阴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宋且背光而立，面部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曜不惹浑身冰凉，一股可怖的杀意令他不自觉发起抖来，他缩到顾亿怀中，声音发颤：“宋，宋叔叔，我想带我娘回家......”
“家？”宋且嘴角勾起，漫不经心中透着厌恶，“是要回家，不过只你一人回，我会送你！”
送你回老家，与你那该死的父亲相聚！
一点白芒，如雷似电，从宋且掌心飞出，迫近小男孩儿心口。
眼看曜不惹小命不保，一道剑光斜飞过来，击偏了白芒。
宋且脸立即沉了下去，却在看清来人时瞬间愣住。
“小星？怎么是你？！”
来者两位，其中一少年正是追星门少主，同时也是宋且好友——翟星。
“宋大哥！”翟星打了声招呼，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宋且回过神，正要说话，却见翟星身后一青年大踏步走来，抱起地上人急切呼唤：“小亿？小亿？！”
与此同时，翟星也凑了上来：“曜大哥，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宁愿放弃修仙也要跟她在一起的妻子？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好......莲莲？！”
......
农家小院。
木桌四面，三方有人。
宋且一方，翟星一方，曜辰一家三口一方。
“像，真像，除了没有灵核，简直一模一样！”从山中下来，翟星的眼睛就没从顾亿脸上挪开，“你真的不是我的莲莲吗？！”
顾亿：“我叫顾亿。”
翟星点头：“我知道，莲莲是你小名，你只允许我叫，先前你逃了宋大哥的婚，我还以为你终于搞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只是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你来找我私奔，我只好去寻你，找啊找......不想你竟落到此处！我可怜的莲莲，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受了伤失了忆，错把他人当我嫁了，莲莲！我来了，我才是你的星星，是你青梅竹马的爱人啊......”
翟星越说越激动，起身就要抱顾亿，被宋且拦住。
他额上青筋直跳：“蠢货！你今日出门又忘记吃药了？！”
因为天地宗宗主与追星门门主交好，所以两家少主自小相识，加上小师妹顾亿，三人可谓是青梅竹马。
只是翟星小时候受过伤，可能伤到了脑子，多数时候并无异常，一遇小师妹便会胡言乱语，宋且并不与之计较反而多加忍让，只因翟星之所以受伤，乃是为了救他的未婚妻兼小师妹——顾亿。
被拦住，翟星十分不满，指着曜辰质问宋且：“宋大哥，你看看曜大哥的脸，不觉得和我长得很像吗？！”
确实很像，不仅形，还有神，起码五六分，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宋且沉默不语。
翟星更加得意：“莲莲逃婚找我私奔，不知遇到什么导致受伤失忆，落到凡间，但潜意识还是最爱我，所以将曜大哥当作我的替身，与他成亲生子，这就是全部事情经过，我猜得不对吗？不合理吗？”
宋且懒得理他，直接下达命令：“你回追星门去！”
转头看向曜辰，语气冰冷：“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她不是你妻子，你一个凡人也配不上她，我现在要带她走！”伸手拉顾亿。
却被人扼住手腕。
这个普普通通、侥幸被翟星救了一命的山野农夫，力气大得惊人，以宋且之能，竟未能挣脱。
“小亿是我妻子，”曜辰道，“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不管你是谁，妖魔也好，神仙也罢，我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说罢拉着妻儿回了屋。
“好好好，区区一介凡人，竟敢......”
因为曜辰确实只是一个凡人，不可能去往修真界，更不可能拐骗他的未婚妻，所以宋且尽管嫉恨，也不打算将怒火发泄到奸夫以外的人身上，他本想留他一命，没想他不识抬举，他又何必善心？！
宋且拔出剑，就要进屋。
“你要干嘛？！”翟星拉住他，“曜大哥已被我爹认作养子，现在是追星门大少主，你不能杀他！”
......
“所以你遇到猛兽坠崖，被那个什么追星门少主救了，将你带回去救治，他爹觉得你根骨惊奇，欲收你为义子，教授术法，希望你日后继承门主之位？！”
顾亿表情兴奋：“所以这世上真能修仙？”
“只是比练武之人厉害些罢了，谈不上仙，况且我也拒绝了。”
曜辰将米倒入锅中，又往灶中添了把柴，洗手擦干水渍后，摸上妻子脸：“瘦了，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饭？”
顾亿皱眉：“那个叫壤上月的家伙实在太笨，做的饭菜着实难吃，不及你十分之一。”
曜辰：“我看井边有胆胆鱼鳞片，那鱼腹中全是苦胆，鱼肉腥苦且有微毒，再好的厨艺也无济于事，不能食用。”
顾亿恍然大悟：“是我和小惹钓鱼那次......原来如此，我说我厨艺不可能这么差，根本咽不下去......”
曜辰放下心：“没吃就好。”
...
柳叶儿青青，时不时抚过顾亿脸颊，痒酥酥。
她抬手欲拂，却摸到薄薄一物。
睁眼差点叫出声。
惨白的脸，无神的眼，血色的腮红画两边，嚯，原来是一只模样怪异的纸人。
顾亿吓了一跳，反手摸弓，却见少年的脸从纸人身后探出，笑得牙不见眼。
“你终于睡醒了！快起来，咱们去放风筝！”
说完不待顾亿反应，拉着人跑到空旷处，将线轴递给她：“我跑你放。”
顾亿眼皮直跳：“你确定这是风......”
话未说完，少年已跑出老远，她叹了口气，跟着跑起来。
春日阳光着实不错，风也温柔，温柔地几乎没有。费了好大一把力气，风筝才终于上天。
顾亿也终于看清风筝全貌，她默了默，看向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少年：“这风筝哪里买的？”
翟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得意：“你们村子太偏僻了，风筝店都没有，我找了好久才在村西边找到一个驼背老爷爷，他说他会做风筝，给我做了这个。”
村西边？驼背？
“他家院中是不是堆满了花圈？”
“没错！你知道他啊？！”
顾亿叹了口气，将线轴扔回他手中：“你自己玩，我睡觉去了。”
“哎！别走莲莲！”翟星拉住顾亿，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顾亿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翟星目光虔诚地看着顾亿.......头顶的风筝：“我知道他是卖死人物品的，但我让他给我扎的不是童男童女，是月老！你先前嫁错了人，我想一定是月老绑错了红线，我现在跪拜他，让他感受到我的诚心，这样你很快就会恢复记忆，想起我来......”
顾亿：“......”
“你先前说，你们不是凡人，是灵师？”顾亿岔开话题，“你看我能不能修仙？”
翟星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你以前虽有灵核，但也是废的，全靠宋大哥喂......咳咳，现在没有灵核，肯定不能修了......”
顾亿转身就走。
翟星追上去：“莲莲你别走，虽然你连废灵核都没有，但我一样喜欢你，绝对不会嫌弃你，我发誓！”
顾亿：“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还有，我已经成亲了，目前也没有和离的想法，谢谢你先前救了曜辰，大恩不言谢，没事你就走吧。”
“我知道你成亲了！我也没想过要你们和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翟星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虽然才认识曜大哥没几天，但我莫名很喜欢他，当然，更喜欢你，所以......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在顾亿目瞪口呆中，少年一脸憧憬：“一个家庭中，钱总要有人赚，活总要有人干，孩子更需要人来带，这些都由曜大哥来做，我看出来他也很喜欢做这些，这样他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陪你玩，等过个几年，咱们再生个孩子，一家五口其乐融......哎吆！”
翟星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呜呜，莲莲你打疼我了！”
顾亿：“你那个宋大哥都走了，你也回去吧！”
“他没走啊，他是去......糟了！”翟星忽然一脸紧张，“莲莲，你问下曜大哥喜欢喝什么茶，咱们成亲的时候，我亲自给他敬茶，认他做大哥！”
胡言乱语一通，少年放出飞剑，望空而去。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天际，顾亿才收起下巴，心道那个宋且说的对，这家伙果然忘记吃药了！
转身往来路去，刚走了一步，她立即顿住——
农田中，她丈夫曜辰正挥汗如雨，而一直在树下专心致志挖着蚯蚓的儿子已然不知所踪。
......
曜不惹看着糖人，咽了咽口水：“就算你给我糖人，我也不会将娘子让给你。”
壤上月微笑：“谁要与你抢娘子，我找商贩买些东西，他没有零钱找，给了根糖人抵账，我不爱吃这个，扔了又可惜，这才给你，不要拉倒！”
作势要扔。
曜不惹忙夺过：“大坏蛋，不准扔！”朝对方比了个鬼脸，一把塞入口中，美滋滋吃了起来。
壤上月笑容加深：“甜吗？”
曜不惹白了他一眼，含糊不清道：“我去找娘子了，不准你跟过来！”转身便跑。
可惜刚跑了没几步，双眼一翻，一头栽到地上。手中糖人也滚落在地，沾满泥土。
壤上月走过去将小男孩拎起，如同闲庭漫步般踱到悬崖边，俯瞰云雾喃喃自语：“小半妖，一路走好。”
说完就要松手。
“咻！”
一支箭破空而来，势猛迅急，正对壤上月胸口。哪怕他闪到一旁，分明已然避开，依旧被转了个弯的箭矢射中。
鲜血立即从肩膀溢出。
壤上月抬头，面沉如水。
“你要杀我？！”
虽然先前中了无数箭，但那些箭都避开了要害，只会让他受些皮外伤，除了疼不会殃及性命。
但现在这一箭，却是冲着心脏来的。
壤上月声音带恨：“你为了这个半妖，竟然要杀我？！”
顾亿举着弓：“他是我儿。”
“他才不是你儿子！你这个蠢妇！你与丈夫皆为凡人，如何能生出一个妖？半妖生来不祥，只会给周遭人带来灾祸，他若不死，死的就会是你们夫妻，我是在救你知不知道？！”
顾亿：“不管，你若杀他，我就杀你！”
悬崖边风很大，吹得她衣发乱舞，吹得她手中箭矢的尖端，微微颤动。
壤上月忽然露出一个冷笑：“那就试试。”
几乎他话音刚落，一道小身影便坠落悬崖。
与此同时，两道锋芒一前一后，迫近他眼前，一道瞄向眉心，一道对准心脏。
......
曜辰从田里上来的时候，他妻子正在打他儿子。
曜不惹哭得撕心裂肺，破天荒向他这个不喜欢的“坏人”求助：“爹！爹！救我！呜呜呜！”
曜辰：“怎么了？”
顾亿一脸怒火：“这小王八蛋为了串糖人就跟陌生人走，差点掉下悬崖弄丢小命，不打他不长教训！”
曜辰沉默片刻，上前握住妻子手，在曜不惹期盼的眼神中道：“手疼不疼？放着我来。”
很快，比先前更响亮的孩童哭闹声划破田野，经久不息。
...
王大娘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恍若死去。
宋且面无表情，指尖光芒凝聚成球，飞向她头顶。
“不可以！”翟星一剑劈散光球，挡在王大娘身前，“宋大哥，她只是一个凡人，根本经不起探灵之术，她会死的！”
探灵之术，顾名思义，可以探查一个人的记忆，除此之外，还能探看记忆是否被术法篡改过。
“我已打听过，这王家村中与她相处最多的，就是这丧夫妇人。只要用了探灵术，她是不是顾亿，真相便会大白。”
宋且语气冷漠，言语之间丝毫不觉得一个凡人死去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翟星不赞成：“就算咱们是灵师，无故杀人也会沾染上因果，你不怕心魔吗？何况这位姐姐对莲莲很好，你杀了她，莲莲知道会生气的。”
“她还有脸生气？！”
宋且一脸愤愤，眉宇间甚至夹带一抹委屈，他冷哼一声：“她的账，我回去再和她算！至于你......哼，这寡妇分明是你犯病时击杀，与我何干？！”
话毕，抬手抓住少年手腕重重一按。
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翟星闭眼倒地。
......
夕阳黄昏，将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老长。
顾亿捂嘴打了个哈欠：“唔，我要是能飞就好了。”
“困了？”曜辰走到她身前蹲下，语气温柔，“上来。”
“不了，你今天累了一天，我还是......”
曜辰站起身，对背上的姑娘道：“我走慢点，你睡吧。”
顾亿：“......”
她伸手圈住他脖子，双腿扑腾乱蹬，笑嘻嘻道：“得得儿驾！”
爹娘腻腻歪歪，跟在身后的儿子脸拉得老长，捂着屁股，脸上还有泪痕。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骑大马，但这个大坏人小气得不行，从小到大只给他娘一人骑！哪怕他喊他“爹”都不好使，太坏鸟！！！
路过王大娘家时，她女儿菱花忽然从院中跑出，双手沾血：“姐姐！曜伯伯！我娘被人杀了，呜呜呜！”
屋中很整洁，没有打斗的痕迹，王大娘躺在地上，已然断了气息。
顾亿摸了摸趴在她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皱眉问道：“你看清是谁干的吗？”
菱花：“呜呜，我那时躲在床底下，本想吓一吓我娘，不想进来一个人，他手随便抬了一下，我娘就倒了，然后......”
“然后什么？！”曜辰追问。
“然后，然后......”菱花哆哆嗦嗦，好似回忆起十分恐怖的事，忽然眼睛一翻，晕了。
顾亿叹了口气，看着曜辰刚要说话，屋外喧嚣大作，喊声震天。
转头朝窗外看去。
此时已夜，村东方向却是火光冲天，惨叫声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