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裕亲王在李公公的引领下,低着头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他便拂袖直接跪了下去,脸上带着明显的羞愧之意。
“皇上,臣弟有罪,请皇上责罚。”
案桌上正批阅奏折的永宣帝只是抬眸瞟了一眼,而后继续垂眸在奏折上挥笔书写,“裕亲王这是怎么了?”
裕亲王从衣袖里掏出和离书,瞄向李公公。
后者会意,立即上前双手接过,转身呈给永宣帝。
永宣帝漫不经心一瞥,瞧见“和离书”几个字后,再一细看是叶南溪和墨书寒要和离。
他的脸色一怔。
这是他当初下的赐婚圣旨。
他将毛笔放在笔格上,瞟了一眼低眉顺眼的裕亲王,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裕亲王,当初叶牧呈在西北大战时,你软磨硬泡向朕讨要的这份赐婚圣旨,缘何如今又让他们和离呢?”
“回皇上,当初是臣弟一厢情愿,如今看反倒是害了两个孩子,是臣弟糊涂。”裕亲王唉声叹气地说。
“你当朕的赐婚圣旨是儿戏?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永宣帝动怒。
早些日,叶南溪和墨书寒意欲和离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他也略有耳闻。
如今更是肆无忌惮闹到他这里了。
这将他的九五之尊当成什么了?
裕亲王马上伏地,将头埋得更低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臣弟不敢,臣弟只是……”
“既然不敢就回去吧,抗旨不遵,即便你是王爷,朕也可以治罪你。”永宣帝一挥手,“出去,君无戏言。”
然,裕亲王没有起身。
他急得跪地痛哭起来。
“皇上,实不相瞒,世子他,他中毒昏迷不醒,眼下急需一味解药,整个京城只有离王殿下有。但离王开出的条件是,是和离书换那一株解药,唉!”裕亲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
“离王?这事与离王有何关系?”
“本是没关系,但离王说他跟在叶将军身边几年,他要报恩替将军府达成心愿。”
永宣帝思量片刻。
而后,转头看了一眼李公公。
李公公会意,立即行礼道:“皇上,离王已二十五日不曾上朝了。”
永宣帝凝眸,这个儿子又数日不曾迈进朝堂了。
即便是偶尔来一日,整个朝会下来大多是一言不发。
甚至在文武大臣为某个问题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他的脸上还不时露出瞧好戏的模样。
他也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若朕不同意和离呢?”
裕亲王猛地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痛哭流涕,“皇,皇上,没有和离书,离王断然不会给解药。
眼下,书寒危在旦夕,没有耽搁的时辰了。请皇上开恩,臣弟日后当效犬马之劳,任凭皇上差遣。”
永宣帝也想卖墨逸尘一个面子。
毕竟父子俩已经几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裕亲王,你无视圣意,不罚不足以服众,罚俸三年,官降一级。”
“李公公,安排一个侍卫带裕亲王去加印。”
“臣弟谢皇上厚爱,日后定为大御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裕亲王识趣地连磕三个响头。
永宣帝未再言语,一挥手,示意他出去。
至此,裕亲王后退几步后,便转身跟着李公公出了御书房。
拿到加印的和离书后。
裕亲王立即返回了离王府。
他将和离书展开呈到墨逸尘面前。
“逸尘,和离书已经拿到,一会儿会派人送到将军府,紫霄灵兰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墨逸尘着一袭黑衣,负手而立,深邃幽深的眸子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扫了一眼和离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而后,大手向后一挥。
云华立即奔向库房,从齐管家手里接过盒子后,折返回去,递到墨逸尘面前,“王爷?”
墨逸尘的眼神瞥向裕亲王,下巴一指。
云华领会,立即转身呈给裕亲王。
裕亲王接过盒子,立即打开瞧了瞧,看到静静躺在里边的一株紫霄灵兰后,脸上紧绷的神情才彻底放松下来。
“逸尘,那六皇叔就不叨扰了。”
“六皇叔慢走。”
……
裕亲王着急忙慌回了裕亲王府。
他立刻将紫霄灵兰递到候着的太医手里,语气急迫,“快点熬制,给世子喂下去。只一株,一定不能马虎。”
“是,裕亲王放心。”
太医接过盒子,立即出了屋子,命人清洗后,拿到院子里早已准备好的陶罐里。
约莫一炷香时辰。
太医端着汤药碗,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裕亲王将墨书寒扶起来,让其半靠在自己的身上。
嬷嬷自告奋勇道:“王妃,老奴从小就照顾世子,还是老奴来喂吧。”
“好,你且小心。”裕王妃马上后退两步,站在一旁,欠着身子看着嬷嬷艰难地将汤药一口口喂进墨书寒嘴里。
待喂到最后一口时。
床榻上的墨书寒咳了几声,慢慢睁开眼睛,视线在一张张焦灼不安的脸上轮番扫过。
“父王?”
“母妃?”
他的声音虚弱不已。
裕王妃赶忙坐到床榻边,喜极而泣,“寒儿,你中毒了,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
“母妃,我好似是做了一个梦。”
“不管是不是梦,只要醒了就好。你父王正在追查给你下毒的人,你放心,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母妃,南溪她?”
“南溪在将军府呀。你不是一直想与她和离嘛,你昏迷时,你父王进宫求了和离书,已命管家送至将军府……”
“什么?”
墨书寒一下坐了起来,双腿也以极快的速度移了下来。
他自己弯腰穿着玄色靴子。
裕王妃惊讶于他的反应,满眼疑虑,“寒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不要和离了,我日后会好好对南溪的。”说着,他就朝外走去。
“拦住他!”裕亲王疾言厉色地朝外喊了一声。
院里的一众护卫立即挡在了墨书寒面前,犹如一道坚固的城墙般。
裕亲王追了上去,呵斥道:“当初你看不上南溪,冷落她,还要休了她,现在真的和离了,你又在闹什么?”
“以前是儿子错了,我想日后加倍补偿她。”
“胡闹!”裕亲王脸色凝重,怒目横眉,向后用力一甩衣袖。
“父王,儿子去见她一面。”墨书寒的眼神哀怨。
“你们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再去见她又有何意义?和离书皇上已同意,也已加印,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寒儿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弱,你就别凶他了,不过是见一面而已。”裕王妃立即上前几步。
她又拍了拍墨书寒的肩膀,哄孩子的语气,“寒儿,见一面就回来,听话。”
墨书寒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裕亲王一时气息紊乱,“不管对错,你都纵容他,有你这样的母妃,书寒就永远长不大。”
一甩衣袖,愤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