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歇斯底里的皇后。
永宣帝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额角的青筋隐隐地跳动着。
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平日对他百般讨好,实则对他恨之入骨。
忽而,他笑了笑。
只是,眼底的笑意既悲凉又惨烈。
“在王府时,先皇后是朕的王妃,端庄持重,知书达理。朕登基后,立她为皇后,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朕最后悔的事,就是将抓捕先太子之事交由你的兄长。后来,朕明明怀疑周长风,但还是让你做了皇后。
周长风时常用手中的权势裹挟朕,朕未曾迁怒于你,已是仁至义尽。朕对不起他们母子,但没有对不起你。”
皇后冷冷一笑。
妆容早已哭花的脸上,扯出僵硬的肌肉。
眼前男人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进心口里。
原来,她的皇后之位来得如此勉强。
原来,他对自己已容忍许久。
原来,她永远比不上先皇后。
“呵呵呵……臣妾还真是羡慕先皇后和先太子。先皇后去了三年,皇上念了三年吧?
墨景天做了多年太子,风头都要盖过皇上,受众人敬仰多年,即便走了,皇上和百姓没有忘记他,他也不亏。
臣妾的这番话,皇上是不是又要自我陶醉了?皇上的感情真有那么深吗?
谁人不知皇上薄情寡义,虚伪至极,但凡你多爱他们一分,你都不会听信他人谗言……”
“够了!”永宣帝打断皇后的话,厉声呵斥。
他拂袖,将桌上的茶盏横扫在地。
瞬时,杯盏碎裂一地,瓷片四溅。
地上狼藉一片。
到处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一旁低垂眉眼候着的李公公,早已吓得满头大汗。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老奴求您少说两句吧,唉。”李公公的声音颤抖。
跟随皇上身边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帝后如此针锋相对。
“事到如今,少说多说有差别吗?不过是真相揭穿了,有人恼羞成怒罢了。”皇后讽刺地笑了笑。
她承认永宣帝爱过先皇后,也爱过先太子。
可那又如何?
关键时刻,感觉到威胁时,这个男人还是毫不留情地舍弃他们。
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皇后,你简直大逆不道!”
说罢,永宣帝在原地转了一圈。
“你说朕无情,你呢?你有吗?你讨好朕,无非是一心想让瑾川当太子,难道不是吗?”
“臣妾用心服侍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可以说臣妾干政,臣妾无以辩驳。
可哪一个母亲,不想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呢?先太子走了那么多年,太子之位悬而未决。
之前朝堂立瑾川的呼声最盛,但皇上一直不定。臣妾想问皇上,这江山要传承给谁?瑞王?靖王?离王?”
皇后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永宣帝,眼神里完全没了曾经刻意装出来的爱意。
越说到最后,话里的质问之意愈发得重。
“朕立谁,轮得到皇后质问吗?”永宣帝勃然大怒,怒甩衣袖。
“皇后失德,即日起幽禁玉华宫。非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上可以幽禁臣妾,眼下,我们母子同时被关,若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想?会不会人心惶惶,动乱四起?”
“你威胁朕?”
“臣妾只是替皇上分析其中利弊。”
此时此刻。
皇后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知,他现在不会动她。
“哼!”永宣帝拂袖而去。
压在心口的一口恶气,怎么也发泄不出去。
凭皇后私通一事,他完全可以直接将她处死,对外宣称病故。
可现在时机不可。
他还没有能力收回南军和北军。
“皇上,将皇后幽禁,恐引起安定侯……”
李公公后面紧赶慢赶着,小心翼翼地说着。
但后面的话未敢说出口。
“朕难道要被他吓破胆吗?”永宣帝继续着脚下的步伐,愤愤地说。
“老奴只是有些担心。”
“你先去安排李太傅,兵部尚书,禁卫军统领来御书房,然后将皇后身边下人的审讯情况报给朕。”
“是,老奴这就去办。”李公公说完,疾步离开了。
……
安定侯府
安定侯第二日才得知宫里发生的一切。
他立即召集府里的三个谋士。
“宫里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两月前先太子被幽禁在宗人府,你们都知道。昨日,皇后又被幽禁在自己的宫殿里,本侯对此深感不安。”
安定侯眉宇间尽是愁容,似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三个谋士纷纷各抒己见。
“侯爷,最近吏部整治,看似一切是按陛下要求所办,可侯爷的人下去不少。”
“侯爷,要不了多少时日,世子爷就要应召入京了,我们要不要阻止?”
“对呀,世子爷掌管北军,被召入京,万一入京被控制了怎么办?”
安定侯陷入沉思。
种种迹象表明,永宣帝欲削弱他的势力,或者存在铲除的可能。
他无意让世子回来,从而错失北军的控制权。
可直接不回来,会按抗旨论处。
这也等于和皇上撕破脸。
“阻止世子回来是对的,可本侯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诸位可有好的点子?”安定侯说。
一时,面前的三人皆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片刻。
“卑职倒有个缓兵之计,就说世子爷路上感染恶疾,危在旦夕,需养上一段时日,再行回京如何?”
“这种方法短期可行,让世子爷待在原地养病。后续,等侯爷命令。”另一个谋事附和。
“这倒是一个办法。”安定侯点头同意。
说完,他立即坐回到书桌前。
拿起笔,悬在半空。
短暂思量片刻后,大笔一挥,快速书写起来。
很快,一封信便已落成。
他用嘴吹了吹未干的墨汁,而后,折叠成细卷。
“进来。”
门外候着的侍卫推门而入,拱手行了一礼,“请侯爷吩咐。”
安定侯举起手里的信,“立即飞鸽传信给世子爷,记住,信一定要秘密传出,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属下明白。”侍卫接过信后,立即走了出去。
“侯爷,京城局势恐生变。以防万一,侯爷不如早做打算,南军要不要事先调过来一些?但要秘密进行,毕竟私自调兵是大罪。”
“嗯,本侯知道。”
“诸位,可还有旁的建议,一并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