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常去世后,朝堂上分成了两党。
以政知事王越明为首的王党,和以李清州为首的李党。
王党想拥立王越明为丞相,而李党想拥立李青州为丞相。
因此王党的官员弹劾李党,而李党官员弹劾王党。
杨婵病着,一封封弹劾的折子往里送。
她自从生病后,一直昏昏沉沉。这日比以往都清醒了些,喝了药靠在床头,要蓝玉将折子上的内容念给她听。
“韩相不在刚去世不久,朕病了几日,他们已经开始为相位争了。全是弹劾的折子,没一个为民做实事的。”
杨婵生病后,脸上瘦了许多,也白了许多,说起话来气绵绵,娇柔无力。
绿瘦看着心疼,知道杨婵喜欢食甜,从蜜饯盘子里挑了几颗果肉丰满的蜜饯送到杨婵面前,“陛下快点好起来,重新选个丞相,他们不就都不争了。”
选了李党王党不服,选了王党李党不服,要选个什么党,都不是的。最好是她的人,最好还能帮她杜绝了结党恶风。
她的人,身边不就有一个。
只是她已经拟了要宋斐入椒房殿的诏书,这是她答应给宋斐的名分。
自从杨婵病了。
隆锦听说抄经可以减轻母亲的病痛,每天都抄佛经。
还在佛前发誓,会一直抄到母亲病好。
宋斐一回来远远就听见蓝玉在同杨婵念折子,这才刚清醒了,又开始想着国事了,什么时候才能好。
“陛下躺下休息吧,不要想这些了,太医都说陛下思虑过重,陛下放下心好好休息,说不定这一两日就好了。”宋斐劝道。
“嗯。”宋斐这几日守着她很累了。
杨婵不想让宋斐担心,由着他扶自己躺下,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杨婵只觉胃里绞痛,把喂进去的药全吐出来了。
前几天,药还能喝下去,只是没什么作用。
几个御医诊脉,又调整了方子,却是连喝都喝不进去了。
偏偏他的师父和师伯这个时候去云游了,人都找不见。
他写了几封信,一封也没有收到回复。
自从杨婵生病后,他的眉头就没舒展开。
折腾到夜里,见杨婵终于睡着了,宋斐才走到外殿小塌上准备合一会儿目。
绿瘦见状,拿了毯子盖到宋斐身上。
陛下生病,被病痛折腾的瘦了。
这位的身子也比往常瘦多了,绿瘦叮嘱几个宫人看好陛下,关好殿门去了佛堂。
她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陛下的病若能早些好起来,她愿意用自己寿命来换。
夜空中的月亮有一半隐在云层中。
月下一处人家的小院中,一位中年男子正一下一下悠闲地摇着折扇。
光着头穿一身僧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和尚,抬手捉住一只飞来的信鸽。
他从信鸽的爪子上掏出一小卷信纸,打开看了看又将信折起来,“你那徒儿信上说,陛下病了。”
坐在摇椅上的云虚停下摇扇的动作,“看来你我出来的正是时候。陛下是天子,天子命格可不是你我能干预的,咱们就当没收到信。”
长庚转着手中光滑圆润的紫檀佛珠,他看着不过是身板瘦小的小和尚,说出的话倒像是护国寺里的大和尚,“有因必有果,你徒儿还欠我九千件好事。”
“等着吧,早晚还给你。”云虚收了扇子,从摇椅上站起身,“老夫要去睡觉了。”
刚刚还坐着人的摇椅,一下空了,却依旧在夜风里摇晃着。
半夜,杨婵醒了。
“宋斐...”
听到杨婵在内殿叫他,宋斐急急走到床边,“陛下,是渴了吗?臣这就为陛下倒水。”
杨婵摇头,眼角有泪光点点。
宋斐看着杨婵颜色雪白的小脸,还有她眼角那点泪光,胸口微痛,“怎么,难受了?臣去叫太医来。”
杨婵从被子里伸出雪白的玉手,拉住就要转身离去的宋斐。
她摇摇头,声音微弱,“宋斐,你说现在朝中的局势应该怎么办?”
“陛下先把这些事放放,他们翻不了天。”
“朕怎么可能放得下,你说说看。”
劝杨婵安心养病是不可能了,宋斐道:“要找一个不是朋党,能胜任丞相之职的人,清一下朝中的风气。王越明包庇侄儿杀人的事,可能是诬告要好好查。”
杨婵点头,“你说的对,要找一个不是朋党,能胜任丞相之职的人,朕想到一个。”
“是谁?”
“他曾说他是朕不二臣。他叫宋斐,字梦得。”
杨婵顿了顿,咳了一声,微微喘息,
“宋斐,朕要同你缔结因缘的诏书还没有发下去,朕恐怕要失言了。还有更重要的地方需要你,朕想让你来担任丞相之职。”
昏黄烛光下的杨婵更显憔悴,“陛下快快好起来,等陛下好了,朝堂就不会动荡了。”
“若是朕一直好不起来呢?”
“陛下不会有事。”
“宋斐,你一定要答应朕。只有朝堂安定了,朕才能好起来。
杨婵如今想着朝堂上的局势,确实安不下心来,宋斐叹了口气应道:“好,臣答应陛下。”
宋斐得了杨婵的懿旨,却没有立马上任,而是密而不发。
任由朝堂上王党和李党为了争丞相之位相互弹劾。
他把所有弹劾折子上写的内容一一记下,派人去查。
待都查明后,才拿着盖了玉玺的圣旨走进太和殿。
宋斐任职丞相后,将折子上查明的内容上奏给杨婵。
不出几日,牛党和李党中的官员,被贬谪的贬谪,外放的外放。又提拔今年在科考中成绩优异的进士,补上空缺的官职。
一波操作,可谓是雷厉风行。
时隔六年,又感受到权相的手段,朝中官员无不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