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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负重伤的苟润堂连长,终于被送到了位于石岭子猫爪坪的红军医院。
这还幸得章云凤是本地人,她对葫芦头山腰那个村庄很熟悉,那里男女老少都认识她。
苟润堂负伤昏迷后,她背着他一气疾行到了这村庄。
当时,因为在葫芦头山垭口的隆隆枪炮声,让村里人都知道那是在打仗,而且是打大仗。
山里人胆小,这些年来,没少受山林捧老二(土匪)和权直堂民团的人过境骚扰,所以一听打枪打炮,就躲在屋里或跑进山林里不敢出来。
但章云凤知道怎么找人。
她轻轻把苟润堂放下,放在路房的一个大石盘上,还伸出右手用衣去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
殊不知,她全身都是血迹斑斑,衣袖一擦,他更是血污满脸了。
她没再给他擦,而是撒腿就向村庄中间的一户土墙茅草屋人家跑去。
走到屋前,木门紧闭,但是从屋里顶住了的,她知道有人在家。
于是她使劲敲门,并大声喊叫,
屋里的人听到是她的声音,赶紧打开门,一看她全身血污,满头大汗,头发也散乱不堪,都大吃一惊。
等她说明了情况,这家人的一个叫谢正南的小伙子忙出门去叫人。
最后,这村庄里的六七个男人,用楼梯,轮流抬着苟润堂,与章云凤一起火速把他送到了红军医院。
一进入红军医院,就看到红军医院里的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有不少的轻重伤员在这里正由医护人员在紧急救治。
原来,在苟润堂连在葫芦头与权直堂民团遭遇激战时,红军其余部队在进攻二竹垭、寒安寺等乡时,也与民团、土匪爆发了激战,而且战事很不顺利,进攻的红军战士不少牺牲了,更多的是受伤,凡伤势较重的战士就被由老百姓组成的救护队、担架队快速送到了红军医院。
现在医院已是人满为患。
一见这情况,章云凤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多人受伤,那去找谁来救苟连长呀?
她心一横,立马向院长陆云天办公室跑。
门口有两名持枪站岗的警卫。
“同志,你找谁?”一见章云凤浑身血污要进门,警卫忙拦住问。
“我找陆院长。”她急急地答。
“你是云凤姑娘?怎么这样了?”另个警卫战士认出了她,忙问。
“我刚从葫芦头下来,苟连长重伤了,我要找院长。”她急急地答道。
“云凤姐,陆院长和李一针大夫正在里面给一个重伤战士做手术,你可不能进去。”刚才拦住她的警卫战士知道是她,也客气了起来。
“那咋办?再等苟连长就死了!”她急得大声叫道。
突然,门开了,两个战士抬着躺有伤员的担架从房里出来。
接着,一个戴着白口罩的人出现在门口,他问:
“谁在说苟连长受伤了?”
一听声音,章云凤就知道他是远近闻名的一针堂李一针。
“李叔叔,我是云凤,苟连长受伤很重,马上就要死了。”章云凤都带哭腔了。
“快抬来,马上手术。”李一针忙道。
葫芦头一战,在苟润堂连长受重伤被章云凤送走后,一班长迅派人告知了在另一个山头的指导员刘登明。
此刻,他正指挥着三排战士用迫击炮时时轰击着土门垭口的下山路口,并由机枪向堵塞在对面山路上的敌人扫射,尽量予敌大量杀伤,消灭其有生力量。
得知连长负伤,副连长张宗保已带人杀进山下,指导员刘登明自然接过部队指挥权。
他马上对三排长裘云山命令道:
“三排长,留下二班、三班在这里由你指挥,迫击炮不时变换位置,见垭口下来敌人就坚决堵住,一班带上全排机枪,跟我走!”
裘云山知道指导员要去增援一排阵地,现在那里正被权直堂的民团用炮和重机枪轰击着,整个山头都被硝烟笼罩着。
“指导员,那里太危险,不能去,要去我去!”他连忙阻止。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什么危险?要扼住那里才能彻底堵住口子。”刘登明站起身要走。
“指导员,连长受伤了,你是全连主心骨,你有闪失,全连就群龙无首,你让我去吧!”裘云山忙道。
“好,你去,钉在那里,死死封住出口,直到谷底战斗结束!”
“是!我在阵地在,我不在了,阵地一定也还在!”一排长带着一班战士一溜烟走了。
最后,凡进入谷底的敌人被全歼,光俘虏就抓了三十几个。
那些在山道的敌人,多数被击毙击伤,少数人逃了回去。
见进攻无望,权直堂留下一个大队守住土门垭,大队人马撤回了肖家垭乡。
此战予敌重大杀伤,缴获步枪二百余支,机枪三挺,迫击炮四门,子弹二万余发,特别是缴获了整箱整箱的迫击炮炮弹一百五十六发,俘敌三十七人。
但红军也损失严重,牺牲战士一十九名,重伤二十二人,几乎人人都受不同程度的轻伤。
打扫完战场,指导员刘登明、副连长张宗保简短商量后,派一排能行动的战士,押着俘虏,把重伤人员送走,其余人迅速巩固阵地,严防敌人再次进攻。
葫芦头战事正激烈时,红军另两个连分别向二竹垭乡、寒安寺乡进攻。
进攻二竹垭乡的红军与周达山民团和陕西边境反共势力、土匪在灵官庙爆发激战,红军伤亡二十余人,终于击退了敌人,把敌人赶到了陕西山林中,终于攻占了二竹垭乡。
但另一个连的红军在进攻寒安寺时,被寒安寺乡陈府德、陈捻帮的民团纠集陈开志等土匪,占据险关要道,双方爆发大战,但是红军在付出牺性战土三十九名,轻重伤六十余人的重大代价后,仍未能成功占领寒安寺乡。
红军只好撤退,军部另派一个连在上仙鹅坝唐家院子上方的险关处设防,严防敌人进攻。
大战终于来临。
红三十三军及红九军一部在攻占任河及城口部份地区后,把王三春的匪兵也撵进了城口后裕与陕西、寒安寺乡的木王山等地的大山中,城口内所有川军、保安军、民团一时间都望风而逃。
可是,敌人是不甘心失败的,他们绝不允许红军在这里站稳脚跟,更不允许他们眼中的穷鬼、泥腿子翻身作主,因此,在缓过一口气后,他们就要组织血腥、猖狂的反扑,期图夺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七月十日,红军部队向城口攻击前进。
但川军纠集了王三春部、各地保安军、团防军、团练、民团等反动势力,完成了兵力调度,对红军展开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在得到川军补充了大量枪炮、弹药及粮食、装备后,王三春的川陕边游击军,像打了鸡血,一下就又抖了起来。
十日这天,王三春挥兵与川军三旅王三友团将城口平坝地带的广线垭、老君山等要地占领,扼住了红军部队向前进攻的要道险关。
经攻击后,红军未能打败敌人,撤向后方的长池垭一带布防。
七月十二日,敌饶国华部指挥配合王三春部由城口冉家坝向任河区的红花寺乡红花寺、木王山进犯,占领了红花寺乡钟停坝对面的心子山,遇红军部队殊死抵抗,但敌王三友团与王三泰向钟停坝、关家垭猛攻,在午后到达红花寺乡的黄草梁、苦草坝附近。
同时,敌范华聪旅进犯甑子坪、猪院子大梁,敌八旅刘若弼部进犯葫芦头方向的肖家沟,均与红军爆发激战。
七月十三日,国民党军范华聪旅攻占了城口香口石,红军后撤至与柏树乡不远的凉水井、龙王垭一带。
七月十六日,敌王三春、王泰部继续进逼,占领了冉家坝,川军二旅杨绍华部已占领任河与城口交界的岔溪沟。
山雨欲来风满楼,被红军解放了的地区及穷苦百姓,将迎来血与火的残酷考炼。
面对严酷的战争形势,红三十三军及时调配兵力,在各敌人进攻方向,严防死守,与敌爆发血战。
同时,县委及县、区、乡村苏维埃政府全力发动各游击队、救护队、运输队、妇女委员会及广大穷苦百姓,形成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协助、支援红军作战,殊死保卫新生的红色苏维埃政权。
红军在解放了任河,建立了县委及各级苏维埃政权后,便着手发动群众,组建地方游击队、儿童团、妇女委员会等,充分把穷苦百姓建设红色政权、保卫红色政权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任河区游击大队早已成立,有游击队员一百五十六人,大队长由土垭子的牛黑牛担任,同时土垭子村苏维埃政府也组建了八十余人的游击队,队长也由牛黑牛兼任。
任河区游击队成立时,红三十三军支援了三十支步枪,一支驳壳枪及少量子弹。
枪支只能装备些骨干,其余队员只能自备猎枪、梭镖、砍刀、土制弓箭等五花八门的武器。
区游击大队成立后,红军即派军事骨干,对游击队员进行军事训练。
虽然武器少且落后,但队员们都是穷人家的青壮年,很能吃苦,也很有觉悟,尤其是其中有不少在山里打过猎,所以,经过训练,已有些战斗力了。
区游击大队驻地。
牛黑牛一声令下,所有游击队员都集合在空地上。
虽然,队员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背着各种简陋武器,虽然面临大战,但大家却士气高昂。
牛黑牛一身紧凑的便装,但头上却戴了一顶红军军帽,驳壳枪及枪套斜挎在身,沉着而干练。
“同志们,英勇的红军正在前线激战,按区苏维埃政府命令,我们游击大队要开去指定地点协助红军作战。”他用洪亮的声音讲道。
一听这话,队员们静静地肃立着,没一人表现出恐惧的神色。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住在这里,但是匪兵却要来这里烧我们的屋,杀我们的亲人,所以,大家一定要豁出命去与匪兵拼,绝不能当孬种!”牛黑牛又讲。
“不当孬种!”
“绝不当孬种!”
队员们不分男女,都齐声吼喊起来。
“出发!”牛黑牛大手挥。
任河区游击队沿任河右岸山道前进,不一会就开进到土垭子的胡家沱。
他们到时,土垭子游击中队在村苏维埃主席罗礼端、游击队副队长(负责日常工作)唐明禄的带领下,在路旁的空地上集合等待。
牛黑牛走出队列,来到土垭子游击中队前,区游击大队却在副大队长李明博的带领下不停前行。
“报告队长,土垭子游击中队全部集合完毕,请命令。”李明博向牛黑牛报告。
“队友们,中队一队留下,跟罗主席一起负责本地安全,协助红军守好关口,严防匪兵窜入。其余两个队出发,跟随区游击大队执行任务。”牛黑牛命令简单明了。
“是!”全体队员齐声回应。
接着牛黑牛与村苏主席罗礼端作了简单交流,就带队离去。
游击队人马经洞糟到左岸口即过任河上右岸口,进入柏树乡,沿山道快速前进。
没多久,即到柏树乡苏维埃政府所在地。
柏树乡游击队队长肖光才赶紧迎了上来。
他已接到通知,便将游击队集合等待。
“报告牛大队长,柏树乡游击队已全部到齐,请分配任务。”他向牛黑牛请战。
“你队留熟悉情况的一个队,配合大队行动,你与其余人员立即以队为单位,在全乡巡逻,肃清入境匪兵,保护上前线的救护队、运输队安全。”牛黑牛安排道。
“是!”肖光才欣然领命。
牛黑牛指挥人马由白果坝进入山路,一路前进,来到长洞峡,他在这里安排了二十名游击队员严密把住峡口,严防陌生人或不明武装人员出入。
大队仍然越沟壑,爬高山,过直通两山的甩桥(索桥)。
“这个甩桥很重要,两端各留十人,一定要守住!”他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