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法缘,大夫们听说林社英一直和法缘在一个房间里呢,就也给他检查一下。
因为没有人敢动林社英,他还一直在地上躺着呢,他的一只胳膊和一只脚腕都被下楼的人踩断了,此时已经疼晕了过去。
大夫们给检查完,暂时没有发现病症,但是谁也不敢说他没事。
万俟昕小声问姜楠:“他会有事吗?”
姜楠点头:“会,他跟法缘打架的时候抓破了法缘的脓包,这种毒就是不接触就没有问题,但是一旦沾上一点药或者伤患的血液脓水,都会传染的。”
此时巡抚李达和巡按谭延风还有几个领头的大官商量了一下,在没有确认法缘得的是不是天花的情况下这条街暂时封闭,茶馆的人只能暂时留在茶馆里,但是法缘和林社英被带走隔离了。
法缘被检查完一直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他听到了巡抚说要派兵围了林千院。
这个时候他心中才有些发急。
在衙役来请他走的时候他开始辩解他这只是一般的脓疮,不是天花,死活不肯走,还要见巡抚大人。
都纲也是官,还是州府一个级别的官,虽然是八品,但是在级别上是能和巡抚说的上话的,巡抚和他不是一个系统,平时也不会得罪他们,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现在李达可不会给他这个脸,命衙役强行把他带走。
因为大夫交代不能碰触到法缘身上的伤口,法缘是被衙役拿刀架着走的,至于疼晕了的林社英直接被抬走了。
法缘被架到大厅的时候,原本正在激烈反抗的法缘忽然看到了在大厅里的姜楠和万俟昕。
万俟昕和姜楠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一点情绪波澜都没有,法缘忽然就想起来了那天姜楠突然扑向他的动作。
当时他不理解万俟昕都逃了出来,为什么不是偷偷离开汇州,而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想想被派去跟踪姜楠的人毫无征兆的就被迷晕了,自己从昨天开始就莫名其妙的出疹子,他忽然福至心灵,目眦欲裂的瞪着万俟昕:“是你,是你对不对,你给我下毒。”
他剧烈挣扎,衙役们的刀都压不住他了,为了制服他,有捕头刀出鞘放在了他的脖子上:“还请住持不要为难小的们,否者刀剑无眼,伤到你就不好了。”
法缘无奈只能一脸恨意的瞪着万俟昕,出门的时候所有官员早就退走了,但是法缘还是高声大喊:“大人,贫僧不是得了天花,贫僧是中毒,是程元邦给贫僧下的毒,求大人明察。”
法缘被押走后,茶楼里也安静了下来,知道回家无望的人们全都如丧考妣的回了包厢。
只有姜楠没事人一样推着万俟昕回到了之前的房间,糕点还没吃完,她重新给万俟昕倒了一杯热茶有些担忧的问:“新安卫的兵去了林千院,不会连累杨柳吧。”
杨柳是新安卫的军医,林千院要是真的有疫病,他一个军医应该会被派去吧。
万俟昕:“你不是说不会传染吗?”
姜楠:“那个药太烈,沾点就发病,不接触就没有事,我不确定,法缘有没有和其他人有什么肌肤接触。”
万俟昕不解:“他一个和尚能和什么人有肌肤接触。”
姜楠有些尴尬,但是看到万俟昕一脸懵懂又求知欲的脸只能压低声音说:“法缘在林千院有女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上床。”
万俟昕:“......(#_<-)”
姜楠说的上床,是杨柳讲的册子上的那种上床吗?忽然他就又想到了那本册子,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姜楠看着万俟昕的脸又开始莫名其妙的红了,恼怒的拍了一下他的头:“呔,你又在想坏事了。”
万俟昕这下脸更红了,他想否认,可是他不会撒谎,只能窘迫的低下了头,低声说了句:“抱歉,我不想了。”
姜楠无奈叹气:“算了,不怪你,都是吴桐和杨柳造孽。”
好好的孩子干嘛教这个。
她没有继续纠结万俟昕的坏思想,她又开始担心家里人:“我给法缘下毒的事没有跟春桃她们说,她们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得知城里有天花,她们肯定急死了。”
万俟昕压下心中的异样安慰道:“吴桐和杨柳不是看见了吗?他们会说的吧。”
姜楠:“今天不知道吴桐在哪里做工,要是也是这附近,恐怕也被封了,就算不在这条街上恐怕城门也关了,不许出城了。
吴桐要是真的跟着驻兵去了林千院恐怕也不能回家了。
春桃她们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
她怕春桃她们一着急闯城门。
姜楠皱着眉发愁,万俟昕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们现在哪都去不了。
这时有小二来喊:“不知公子可是程元邦?”
万俟昕:“正是。”
小二:“公子,知县大人有请。”
姜楠和万俟昕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姜楠非常机灵的往小二手里塞了几个铜板:“这位小哥,不知知县大人叫我夫君有什么事?”
小二收下铜板小声说了一句:“小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想大概跟法缘走时喊的那句话有关。”
姜楠了然了,当官的就是谨慎,虽然法缘是瞎喊的,但是为官者在出事的时候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
姜楠推着万俟昕出去了,知县赵都铭还是站在茶楼门外,他们在门里。
像姜楠他们这种普通村民,平时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县老爷,像是巡按,巡抚这些都是他们够不着的存在。
要不是今天出了大事,他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么多大官。
问话这种事巡按,巡抚是不会亲自出面的,知县能出面都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赵都铭已经快吓死了,听说有天花的那一刻他连自己怎么死都想好了,所以现在看起来脸色非常差。
他声音有些发沉的问:“你是程元邦?”
万俟昕抬了抬胳膊算是给赵都铭行礼:“回大人,是。”
赵都铭审视的打量万俟昕:“你是山上逃下来的灰户?”
万俟昕:“正是。”
不得不说,县衙想要办事的时候办事效率是真高,这么一会儿就把万俟昕的底细查清楚了。
赵都铭:“哪家的灰窑?”
山上烧灰的灰窑都是有主的,山地是前朝的时候买的,归个人,不是随便谁在山上盖个窑就可以烧灰的。
所以你说你是山上逃出来的灰户,那你是哪家逃出来的。
万俟昕:“林家,林开时。”
林开时是林家中人,是林社英的族亲,他是山上的囤户,囤户就是收集灰户烧的石灰出去卖的人。
这种人不直接烧灰,而是手里有很多家的灰户,普通百姓烧灰了以后没有实力运出大山,也没有能力找到价格合理的大买家,囤户就从中做这个生意,中间商赚差价。
林家做生意,在加上前朝不少人脉,所以他们的生意做的很广,林开时的囤户生意就做的很大,他不仅收其他灰户的石灰,还雇人开了好几个窑烧灰。
所以说万俟昕说他是从林开时家逃出来的说的过去。
至于林开时会不会承认,不重要,哪家非法扣押劳工做工会承认,再说他本来也是林家抓起来的,真要查起来,林社英和林家的几个族老知道他的存在,他们宁愿承认关着万俟昕瓦烧灰,也不会承认他们私自把万俟昕囚禁在祠堂的暗室下。
抓劳工都是抓的流民,不知道身份的,你私下囚禁那就是知道身份,林家敢承认他们知道万俟昕的身份吗?那是在自寻死路。
赵都铭往后面使了一个眼色,就立马有人去查了,也不用出这条街,林社英不是还在吗?把他弄醒问问就好了。
问完了万俟昕,赵都铭又看向姜楠:“你懂医?”
姜楠毕恭毕敬的回答:“回大人,是,民妇家中世代行医,民妇自幼跟着外公学医,但是因为民妇的名声不太好,行医的机会不多。”
赵都铭点点头,姜楠不用查,县衙的户籍登记的清清楚楚。
知县冷眼看着两个人:“法缘刚才为何高喊是你们下的毒?”
万俟昕摇头:“不知,草民并不认识法缘住持,只是前天登记户籍的时候,手办认定草民是僧人,需要法缘住持帮着开个证明说过两句话。”
赵都铭目光审视的看着万俟昕:“你和他无仇?”
万俟昕:“并无。”
赵都铭从万俟昕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他也不能认定万俟昕是不是在撒谎,因为万俟昕虽然慌乱,可是他太淡定了,一点 也不怕,一般普通百姓见到当官的就是什么事都没干也是会害怕的。
万俟昕这种镇定自若,仿佛比他还有气势的感觉不正常,他想了想:“你们暂时不能摆脱嫌疑,需要暂时关押,等查明你们没有问题,再放人。”
这就是要关押他们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