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请父亲暂时回避,又让小檀请邢大公子到客堂等候。
她稳了稳心神,回头看了看那纹丝不动的盆景。
回想起昨夜的奇遇,真是令人后怕。
眼下,从邢远那里套问出狐鬼的软肋,才是最要紧的事。闻茵收回思绪,快步朝客堂走去。
快走进客堂时,闻茵顿了顿脚步,调整心情,弄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来。
她平常开门做生意,最擅长的就是变脸了。
邢远那厮正在堂上端坐,手边一盏清茶却是碰也没碰。
闻茵低着头走进去,微微一福,道了一声“邢公子万安”,再抬起头时,眼角微红,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邢远见她这副样子,微微动容,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闻茵别过脸去抹了抹眼角,低着头不说话。
邢远于心不忍,宽慰道:“这一回,是我们闻家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待我们成亲之后,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闻茵讷讷道:“谁不知道你们邢家素来冷待宗妇,我原先还不知道是是为什么,如今……我绝不嫁去你家,我还是死了算了!”
邢远闻言,急忙拉住闻茵,生怕她自寻短见,好生劝慰道:“你相信我,我和祖父、父亲不一样,我不是心胸狭窄之辈,怎么会吃狐蛊的醋?再说,是我先对不住你,一定用此生来补偿。”
闻茵哪里肯信这厮的话,装作怯怯的样子扫了他一眼,叹道:“邢公子,你和那位……似乎有几分相似。”
此言一出,邢远似乎深信她已经同那狐鬼结为夫妻,便也不再隐瞒,沉声道:“我母亲有时也会感叹,说我和‘他’长得有几分神似,但我也从未见过他。”
“你没见过承影?可他不是与你家有契约吗?”闻茵微微吃了一惊。
“你有所不知。”邢远淡淡笑道,“邢家的男子从未见过狐蛊,历代以来,都是通过宗妇与狐鬼沟通。狐鬼的命令,也是通过宗妇来传达的。所以,宗妇才是我们邢家的执牛耳者。”
闻茵心中大翻白眼。
敢情整个邢家就是牺牲宗妇,全靠狐狸庇佑的寄生虫而已。
邢远见闻茵不哭了,便也放下心来,柔声劝慰道:“事已至此,还是好好谋划今后吧。我今天来,是亲自登门送聘礼单子的,本应该是我娘亲和你娘亲谈,不过……我们两个做主也无妨。”
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递给闻茵。
说实话,看到那聘礼,闻茵差点忍不住站起身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邢家竟然这么有钱!
这单子上,金银珠宝、丝帛绸缎自不必说,就是庄子,竟然也送了三座!
闻茵心道,就算是宗室女子出嫁,聘礼也不会比这更优厚了。
“邢公子。”闻茵合上聘礼册子,低下头柔声道,“此事怎么好与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有心,还是请邢夫人再来一次吧。”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拿定了主意。
绝不要嫁去这样的人家。
如此巧取豪夺,就算嘴上仁义,也绝非善类。
她忽然想到,既然邢家一贯是通过宗妇来与那狐鬼沟通,那么宗妇应该是最了解狐鬼秘密的人。
既然这样,那么问问邢家宗妇不就好了?
问人不如问鬼。
而闻茵恰好知道一个擅长问鬼的人——便是那纸马店的王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