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一双灵动的黑眼睛,小巧的鼻头,花瓣似的唇,脸蛋红扑扑的,还保留着几分稚气。
她身穿百越服装上身是深蓝色的对襟窄袖短衣,下身是同色的百褶裙。衣襟和裙边都滚着苗裔特色的织锦花边。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少女。
闻茵曾听人说,楚山之中的苗裔女子,若有姿容出色的,必是汉女也难以企及的天人之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与汉女相比,苗女以眉眼含情、面若桃李而闻名,据说苗女二八少女的稚幼面庞,能一直保持到三四十岁。
闻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少女,又看了看身边的陆景。
少女看见陆景扶着闻茵,脸拉了下来。
陆景低头对闻茵说:“这是阿妩,她爹是村子里的药农,不时给我送些药来。”
他又对阿妩说:“阿妩,这是青凤城来山中收香药的商人,闻记香铺的大小姐。”
阿妩紧紧抿着花瓣似的樱唇,警惕地盯着闻茵。
陆景却没怎么理会她,径直将闻茵扶进诊室。
这一楼的客堂平日里除了待客,也是陆景的诊室。
闻茵刚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阿妩也跟了进来,恨恨地瞪着她。
小檀在一旁催促道:“陆大夫,快替我们大小姐看看伤势如何,有没有伤到骨头?”
“哪有那么容易就伤到骨头?你也太紧张了。”闻茵满不在乎地说。
“是这里吗?”陆景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闻茵的脚踝。
闻茵嘶一声,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陆景说了声“得罪”,轻轻将闻茵的鞋袜除了下来。
闻茵第一次在男子面前露出玉足,顿时有些不自在。
陆景为闻茵查看伤势,他手指修长,指节微微凸出,灵活有力。
闻茵原先也不觉有异,盯着那手久了,竟然有些忸怩起来,红着脸道:“可以了么?无甚大碍吧?”
陆景敷上药,抬头道:“没什么大碍,也没伤及筋骨。敷上舒筋活络的膏药,我再给你开一服汤剂如何?”
闻茵还没回答,阿妩在陆景身后插嘴道:“陆家哥哥,你跟这位姐姐原先就认识吗?”
陆景淡淡道:“阿妩,你该回家了,不然你爹要担心的。”
“陆家哥哥还没吃饭吧?阿妩去做饭。”少女笑盈盈地说。
陆景淡淡道:“不必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阿妩见陆景看也不看自己,眼圈一红,扭头跑了。
闻茵看着那女孩气鼓鼓的背影,心道,这孩子多半是误会了。
她转过头,揶揄地问:“陆大夫不去追吗?”
陆景淡淡道:“为什么要去追?这么大了,还要人哄吗?”
“我看那姑娘对陆大夫你有意。”
正在涂药的手顿了顿。
“陆大夫也到了要成家立室之年了吧?”闻茵关心地问。
“关你什么事?”
他语气之中有几分不悦,闻茵却没有察觉出来,反而继续热心地说道:
“陆大夫难道不想找个伴儿?”
他抬起眼睛看着她。
“为何如此关心我?若这么热心,不如你嫁过来?”
闻茵愣住了,面上狠狠烧红。
她心中后悔。这方医口无遮拦,言语刻薄,自己何苦要去招惹他?
“你看那边。”他指了指墙上一排排灵龛。
闻茵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几层灵龛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牌位。
全是无字牌位。
“那是……”闻茵有些害怕起来,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都是被我克死的家人。”他一边低头为她包扎,一边淡淡道,“我一生出来,算命的就是我是天煞孤星,会克死家人。”
闻茵的心受到了莫大冲击,呆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早已决定此生孑然一人,绝不连累他人。”
他说这话时,好像不过是在谈论天气。
闻茵默然半晌,柔声道:“陆大夫,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陆景抬眼看她:“怎么?你还会看手相?”
他将手在她面前摊开。
闻茵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笑道:“这很好啊。”
他不解。
“我说,陆大夫有一双好手,一双救人的手。”闻茵将他手掌合上,温柔笑着,“上天不会苛待像陆大夫这样的好人。”
他怔住了,半晌,生硬地别过脸去,冷冷道:“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聒噪的女子了。”
陆景料理好闻茵的伤势,确认无碍,下山去马车上搬行李的小檀正好也回来了。
见他家大小姐并无大碍,小檀才放下心来。
陆景对小檀说:“小檀,你们要找的阿月就在山下出云桥边,她家支了个卖茶的摊子,劳烦你去同她说一声,就说家里有客人。”
小檀得令,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