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径直拍响摇摇欲坠的木门,声音不高不低地问:“有人在家吗?”
“没人。”里面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伴着铮铮敲打声。
“是我。”陆景道。
“滚。”
陆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无表情地一把推开房门,却直接将其中一扇推倒了。
他也不在意,踩在那扇倒下的门页上,径直走了进去。
闻茵先是一怔,然后忙不迭跟在他身后。
见到银罗时,闻茵吃了一惊。
她以为他是一个有点年纪的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与陆景年纪相仿、身材挺拔的汉子。
他皮肤黝黑,五官如刀劈斧斫一般,双目如漆。
银罗瞟了闻茵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打银:“这汉家女是谁,为何带她来?”
陆景道:“这是城里闻家香铺的闻大小姐,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
银罗挑眉看着把脸藏在帏帽帘幕后的闻茵:“你就是楚南香君?”
毕竟是有求于人,闻茵连忙将帽帘掀开,施施然行礼道:“小女子闻茵,见过银师傅。”
银罗嘿嘿一笑:“我叫银罗,可我不姓银,你该知道我们苗人的名字与你们汉人是不一样的。”
闻茵怔了怔,红着脸微微一蹲:“请恕小女子见识浅陋,失礼了。”
银罗摸着下巴的胡茬上下打量闻茵,砸吧着嘴说:“抱多了勾栏瓦舍的姑娘,还真想换换口味。大家闺秀抱起来,应该也别有一番滋味。”
闻茵心中一怔,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怎么会有如此无理之人?!
“银罗,闭嘴。”陆景冷冷扫了银罗一眼,转向闻茵柔声道,“这里乱得很,你先出去吧,我来问他。”
这工坊里确实充斥着男人的汗臭味,再加上这个银罗的目光总是不怀好意地上下梭巡,闻茵也不想多待。
她将带来的几张画交给陆景,便转身出去了。
走出工坊的破门,迎面来了一阵凉风,让闻茵松了口气。身后传来两位男子的谈话声。
“那个就是你每次进城都要去看一眼的女人?”银罗问。
“不是,别说废话了。你能认出这是出自谁人之手吗?”陆景问。
银罗淡淡道:“这些首饰都是掐金丝攒的,据我所知,青凤城里有这门手艺的只有一位金匠师傅,姓偃,名讳不详,行里人都叫他偃师,家住在五眼桥下。不过……”
“不过什么?”
“他这人也倒霉,年纪轻轻死了老婆,自己一个人把唯一的儿子养大,把儿子看得比天王老子的命还重。他儿子长到十岁时,有一晚,他外出送货,将儿子留在家中。谁知那夜暴雨发了大水,崽子被大水冲走,第二天才在下游十里的岸边找到尸首。从那以后,他的脾气就变得很怪,你们见了他,说话要小心,千万别问孩子的事。”
“知道了。”陆景道。
两位男子又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闻茵在外面没听清。
过了一会儿,陆景从里面出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个小巧精致的银香球。
“这是给你的,算是银罗向你道歉的赔礼。”
陆景将那银香球递给闻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