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茵看来,给晚辈服软认错从来不是事儿。
老人家嘛,就要放在座上供着,放在心里敬着,哪能像陆行之那样伸手就打。
这老爷子明明将自己的魂魄锁在景明侯府,今日竟然跑到靖岁司来大发雷霆,想必是陆景太久没回家领教训,他老人家生气了。
闻茵只觉面前一阵清风拂过,手上的香丸不知怎么到了老爷子手上。
老爷子盯着那粒香丸看了半天,啪一下扔进嘴里。
闻茵哭笑不得:“爷爷,这是香丸,不是药丸。”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粒香丸下了肚,他的神体竟变得好了些。
空落落的身子长出了几分肉,皱纹也展开了,变得更像一个人的样子。
闻茵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原来陆老侯爷长这样啊!
他既威严又慈祥,面目与陆景有几分相似,眉毛很长,是长寿之征,若不是突逢变故……
闻茵忽然鼻子一酸,讷讷道:“爷爷,您受苦了。”
老人家缓缓抬起手,在闻茵头上轻轻拍了拍。
啊,他不生气了。
闻茵也跟着高兴,笑道:“爷爷,方才那是文王香。我给玄期用过,对滋养神体很有帮助。我再多合一些,过几日给您送去,好不?”
老爷子没说话,转身从地上拾起一册案牍。
闻茵静静看着他。
他慢慢地翻着案牍,然后停留在某一页上,看了许久。
闻茵壮着胆子走过去,凑近了看。
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爷爷,您是说……”
抬头一看,却哪有老人家。
闻茵正端坐在案牍室里,身边是陆景和郭主簿,案上放着整理好的案牍。
过了片刻,陆景和郭主簿从内景之中醒来,萧立也匆匆赶来了。
他们仨看着闻茵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惊讶之中有几分应然,鄙夷当中有几分佩服。
闻茵脸一红,梗着脖子说:“怎么了?不就是给长辈认个错嘛!你们小时候爹娘没教吗,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
萧立噗地笑了:“师妹这认错儿的速度,若是在上清门,真能少挨很多打。”又问,“对了,方才我在内景之中,好像见到一位我派弟子,阴雷法和地衍奇门使得出神入化,他是谁?”
闻茵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行之,爷爷是来帮咱们的。”
“爷爷?”陆景挑眉看着闻茵。
她无暇解释,手忙脚乱地翻开案上的案牍,一本一本翻开来看。
“你到底在找什么?”陆景问。
“爷爷知道我们在找素馨花,他帮我们找出来了!”
她说话颠三倒四的,其他三人听不懂,只能面面相觑。
闻茵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翻开那本案牍,摊开那一页。
“你们看,这就是真正的素馨花!”闻茵一脸兴奋,眼睛忽闪忽闪的。
陆景接过那一册案牍,眼眸蓦地一沉。
那一页上,记载着一桩小案子。
十五年前,素馨山庄花会吸引了全城达官显贵前去赏花。惠文侯的马车失控,不慎撞死了一名儿童,此后惠文侯夫人时常做噩梦,导致腹中五月胎儿小产,怀疑是恶灵作祟。
此事发生在十五年前,当时陆老侯爷还在钦天监。他请了道士去做法事,超度了亡魂。
“素馨山庄在哪里?”闻茵问。
陆景眉心一沉:“在城外五里,不过现在已经不叫素馨山庄了。”
“现在叫什么?”
“青云观。”陆景道,“是上林监少监文慜竹捐资修建的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