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个凶神恶煞、动辄打杀的男子,竟然是阎婆家的大徒弟?!
“老人家,我方才听你们争吵时提到,他伪造了地契,想吞你家宅?”闻茵问。
阎婆点点头:“我夫君凭着祖传的手艺,开了镇上第一家酒坊。酒旗镇上最大的几家酒坊,都出自我夫君的传授。这酒神庙,原本就是夫君的祖宅和酒坊,在这里住了四代人,怎么会成了丁家的?分明是强抢!”
阎婆受了惊吓,本来就风烛残年的身子,似乎缩得更小了。说了一大段话,气息有些跟不上。
陆景用眼神示意闻茵别再问了,又为老人家搭脉。三息之后,他好言劝道:“若是伪造地契,自有官府做主,老人家不必忧心。”
阎婆摇摇头无奈道:“相公有所不知,我和丁巳打过官司,他收买了衙门,县令说他那份地契才是真的。”
说到此处,阎婆又垂下老泪。
“我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无为争这些身外之物。只是我那孙子尚且年幼,若无依傍,恐怕活不下去。”
陆景和闻茵见老人如此伤心,唯恐她拖坏身子,便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老人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唉,我那孙子怎么还不归家?”阎婆慢慢站起来,“还得托酒神找找他。”
说着,她转身朝着酒神像拜了三下,口中念念有词。
“酒神大人,小孙子还没归家,若知道他在何处,还望托梦告诉我。”
这样折腾了一番,天色已暗,老人累了,交代闻茵和陆景二人自便,然后晃晃悠悠地回房歇下了。
* * *
沐浴之后,闻茵在床上拉了一根绳子,将自己和陆景的披风搭在上面,一张床分成了两半。
布置好了,她才小心地脱了外衣,和着中衣躺下来。
听着披风后面淅淅索索的声音停止了,陆景知道她已躺下,这才走过来,缓缓脱了鞋袜,上床。
往日这个时候最是尴尬,闻茵通常不说话,只背过去假装已经睡着了。
可今日她却忍不住愤愤不平:“行之,那个叫丁巳的竟然如此忘恩负义。不但不报师门之恩,竟还想侵占师父师娘的祖产,难道就没人能管了吗?”
陆景想象着披风背后小女子气鼓鼓的模样,微微笑道:“你放心,等离开镇子,我们绕路去一次县衙,同那县令说说。”
“他会听吗?”闻茵问。
“他敢不听?”陆景挑眉道。
“唔,也是。”
闻茵心道,行之自有办法叫那县令听话。
陆景等了一会儿,披风那头没话了。他轻轻撩开一条缝,见她已经安然睡去。
柔美的小脸温柔恬静,睫毛像羽毛一样微微抖动。
天气炎热,晚上也没风来。他抄起蒲扇,为她轻轻摇起扇子。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光滑白皙的颈部,又顺着那柔和的线条,慢慢延伸到怀间那半掩的馨香……
他呼吸不由得一滞,然后又无奈苦笑。
她竟然睡得如此安稳,对他丝毫不防备。他究竟是该欣慰,还是心凉……
房内烛光微微一动。
明明没有风。
陆景微微转过身,只见一团气慢慢爬上窗户。那模糊的一团,渐渐聚拢成一个影子……
好大的胆子。
他已经在房里布下法阵,“那家伙”竟然还敢来。
不过,觉察不出什么恶意。难道是想求他帮忙?
“我们只是路过,不想多管闲事。”陆景对着那团影子淡淡道。
影子晃了晃,慢慢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