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簇拥着丁巳往镇子外的小河边去,阎婆说,那名叫福昌的孩子就在小河边那一丛竹子旁。
闻茵扶着阎婆,和陆景并肩走在众人后面不远处。
快走到河边时,确实望见不远处有一丛幽幽修竹。几根倒伏的竹子,将竹叶垂到河面上,风吹倒影,泛起碧绿的涟漪。
丁巳忽然拔脚朝竹林奔去,不多时,竹林之中传出他撕心裂肺的嚎哭。
“我的儿啊!你快醒醒!”
闻茵心下一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陆景,只见他面上似有阴郁之色。
听到丁巳的嚎哭,阎婆将闻茵的手一甩,用最快的速度朝竹林走去。闻茵赶紧跟了上去。
刚走进竹林,闻茵一眼便看见地上躺着一位七八岁的小童。身上穿着月白绸缎短衣短裤,衣裳湿透了,紧紧贴在高高鼓起的肚皮上。头上梳着两绺垂髫,脖子上坠着带有长生锁的金项圈。双目紧闭,面部肿胀。
闻茵心下一凉。
死了?!
阎婆说这孩子在河边竹林里,没想到竟是孩子的尸首。
阎婆快步走到孩子面前,骤然刹住脚步,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孩子。看上去,她也是刚刚才知道,酒神指示她的,竟是孩子尸体的方位。
“你这老巫婆!”丁巳原地腾起,重重推了一把,将阎婆推倒在地,“是你!一定是你咒死我的福昌!”
阎婆摔倒在地,似是伤了筋骨,竟爬不起来了。
丁巳作势要冲上来打老人,陆景将他拦住,一把将他的头摁住。
丁巳的脸贴着满是枯竹叶的泥地,孩子肿胀发白的脸就在他眼前。
这汉子喉咙里发出嘤嘤的悲鸣,面上泪流如瀑,竟哭不出声来了。
闻茵见状,自是于心不忍。她默默走上前去,先将阎婆搀扶起来,又讷讷唤道:“行之……”
“你看清楚,这孩子是溺死的,至少两个时辰了。”陆景指着那孩子的尸首道,“身体变硬,尸僵扩散,皮肤隐隐发黑。不信你可以找仵作来查验。”
四个时辰,这段时间,阎婆一直和陆景闻茵二人在一起,根本没有犯案时间。
“是这老巫婆咒死我儿!她有妖法,可隔空下咒!”丁巳已经失去理智,嚎哭道,“你对我怀恨在心,便冲着我来啊!作什么咒死我的孩子!”
周围人都是丁巳找来的帮手,此刻自然同仇敌忾,举起棍棒要打人。陆景只得放开丁巳,护在闻茵和阎婆身前。
他们这些人见过陆景的厉害,不敢贸然上前,但嘴里却用最恶毒的话咒骂。
“报官!一定要报官!”
“还用得着报官吗?这老婆子一向装神弄鬼,烧死得了!”
“若不烧死她,咱们镇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她咒死!”
阎婆又惊又怒,浑身颤抖,虚弱的身体眼看着随时要倒下。
在众人的咒骂声中,她缓缓说了一句:“不需你们动手,酒神已经告诉我了,今晚就是我的大限。”
众人怔然,不由得慢慢收住了嘴。
阎婆面上爬满浑浊的泪水,悲愤道:“你们这些人,当年有谁没受过我夫君的恩惠?若没有酒神庇护,你们能有今天?!罢了,我老婆子早就活累了。若不是膝下还有一个小孙子,我早就随夫君去了。”
说完,阎婆颤巍巍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佝偻的身影,又矮下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