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合上浴房的门,抬手缓缓解开衣裳,踩着杌子爬进水桶。
她确实受了点伤,抬脚时扯动伤口,不由得“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陆景在浴房外竟然听见了她轻微的痛呼,急得挠门。“茵茵,你身上有伤,只药浴还不够。旁边一个药锅里蒸了草药,我要用那草药为你热蒸,才能将淤伤之处化开。”
闻茵转头一看,果然看见旁边一个药锅里蒸着草药。锅旁还放着纱布,看来行之他原本是打算用纱布包着草药帮她热蒸散淤的。
如今是盛夏,衣裳轻薄,脖子上的淤青遮不住。若不及早让那些印子消散,她就出不了门,也不能回家。
况且这浴房本就昏暗,她又坐在盛满药汤的浴桶里,他即便是站在她面前,也什么都看不到。
思及此,闻茵横下心来,道:“你要是有法子,就自己设法进来。”
话音刚落,门闩便松开了,陆景默默进来,合上门,走到药锅旁,将蒸好的草药取出一部分来,团成一团,用纱布包成丸子,来到浴桶旁。
他不说话,闻茵也不说话,默默闭上眼睛。热乎乎的草药包若有似无地在她皮肤上熏蒸,朦朦胧胧的触觉,却令她魂魄也散了。
“茵茵,你起来一些。”陆景柔声道。
闻茵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怀间也有淤青,低头红脸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把药包给我,我自己来。”
“你拿捏不好,还是我来吧,况且还要频繁换药。”陆景顿了顿,“反正我也看不清。”
说罢,他转身将用过已凉的草药抖了,又取新药换上,转回头来等着她。
闻茵无奈,只好用手护住自己,微微起身,方便熏蒸。
热气腾腾的浴房,即便不泡着热水,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如今加上熏蒸,闻茵刚泡好澡又出了一身汗,头发湿漉漉地打在额上腮边,只觉药气醉人。
陆景说自己看不清是骗人的,他夜视极佳,此时留心着心上人的反应,心中似有所感。
她更喜欢和风细雨。
应该是的。
这番熏蒸,足将一锅草药都用完了,方才结束。闻茵要起来穿衣裳,陆景却亲自取下架子上的换洗衣裳,闭着眼睛道:“我帮你,不看你便是。”
闻茵看他将眼睛闭好了,方才从桶里出来,穿好衣裳,合上衣襟,却被他从身后环住。
“茵茵,你恨我了吗?”他在她耳边问道。
闻茵怔了怔,脸红起来:“没有。我是你的药,这不是很好吗?”
他双臂紧了紧,闷声道:“你不是我的药。茵茵,你是我的妻子。”
闻茵脑中骤然一闪念。是啊,他们是夫妻了。
这样一句话在她脑中盘桓不去,仿佛魔怔了一般。她低下头来,扣住他的手,想哭。
陆景将闻茵抱起来,回到房里,轻轻放下,抬手坠了帘钩。
和风细雨不须归。
闻茵的手指一会儿攥紧,一会儿松开,抬手时,不觉碰到枕边一个小小的瓷罐。她顺手捞起来,见是一个小小汝瓷罐,便问:“这是什么?”
陆景接过来仍塞回枕边,闷声道:“是冰肌玉宁膏,待会儿替你涂上。”
“还要涂药?!”闻茵嗔怪道。
“怎么不用呢?”陆景道,“我是大夫,你要听我的。”
陆景已经学聪明了,要她乖乖涂药,得连哄带骗,先将她安抚睡着了,他才好治疗。
闻茵被服侍得脑袋晕乎乎,几番过后,便睡着了。
陆景等她睡沉了,才抬手取过药膏,轻手轻脚地为她涂药。幸好她睡得沉,半瓶药抹下去,也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