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昌大人?您刚才说什么?”副将田泰久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再问了一句……
“呃……”田信昌自知失言,赶紧改口道:“我……我是说……我们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投降!”
“说得好!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投降!”田泰久闻言兴奋地附和道。
可田信昌此时环顾一周,却是发现这城内除了田泰久还是一腔热血,其余人皆像是被掏空的躯壳一般双眼无神地站立当场……
是啊!被敌军如此折腾,是个人也撑不住呀!
“援军还没到吗?”田信昌问道。
“回禀信昌大人!暂时还没有援军的消息!不过大人放心,离此不足百里便有我联军驻扎,相信不久援军便会赶到的!”田泰久不厌其烦地回禀道。
这已经是宋军围困子野城后不知道第几回田信昌这样问了!几乎在子野城刚刚放出求救信号后,他每隔几刻钟便要问一次这问题,每隔几刻钟便问一回!
田泰久不是不能理解他内心的焦虑,也确实此时是军情紧急!可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上面的人也有自己的考虑,总不能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这子野城吧?
即便援军无法在一时三刻赶到,单凭这子野城五千将士,加上这子野城倚靠天险占据地利,即便不能将敌军击退,撑个十天半个月的总不成问题!为何这一方大将竟会如此胆小失态呢?田泰久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报!”一名士兵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田信昌见到士兵似乎有什么情报来报,立刻来了精神:“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这是联军主将周宪纲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士兵取出信物信笺递给了田信昌。
田信昌连忙接过士兵递过来的信物与信笺,拆开信笺后大惊失色,瘫坐在座位上道:“这……这真是宪纲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正是!有信物为证!”士兵笃定道。
“完了!真完了!联军主力竟直接北上攻打了延南城!再没有援军了……”田信昌失落地说道。
“什么?!”田泰久见状接过田信昌的信看了一眼反而道:“真乃妙计呀!”
“妙计?”田信昌疑惑地说道:“泰久,你在开玩笑吗?宪纲大人可是放弃了咱们,要咱们孤军奋战面对这城外整整四万大军呀!”
“不!宪纲大人并非放弃了我子野城,而是直接给敌军来了个釜底抽薪!”田泰久道。
“釜底抽薪?”田信昌似乎有所疑惑地问道。
“没错!在宋军对我子野城连日攻伐的这段时间,在下并非什么事都没去做!在下观察到围困咱们的联军人数并非我们所预测的四万人!”田泰久突然说道,这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一般,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并非四万?泰久,敌军方阵非常有规律,以二十人为一排,一个方阵一百人,到两百人,粗略算下来总保持着万余人对我子野城形成包围!包围我们的部队每三个时辰进行一次轮替,每次所换的武将皆不同,一天轮替四次,刚好分配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以此推定敌军数量在四万人以上,非常合理呀!你可别为了稳住我们,而信口胡诌呀!”田信昌似乎有些怀疑地说道。
“没错!连日来的观察令在下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一个现象!敌军对我军进行轮番围攻,每三个时辰便会替换下一名主将,这是为了让我们认为其两个时辰才会替换一批士兵!而实际上,敌军是每一个半时辰替换一批士兵,另外一个半时辰再趁乱换下另外一批士兵,一天轮换八次!每批部队前一个半时辰负责对我子野城进行骚扰,后半个时辰便休息凑数!如此,便给予了我军以对方集合全军围困我子野城的错觉了!”田泰久分析道。
“此言当真?”田信昌似乎还不敢完全相信道。
“信昌大人放心!这是在下带人特地对每个区块的特定士兵坚持观察了数日得出的结论!这结论绝对可靠!”田泰久道。
“那么……”田信昌似乎还有点疑问,想了下便问道:“如若你所言属实的话,那么依你所见,敌军剩下的一半士兵上哪去了?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凭空消失吧?”
“以我军战线看来,目前我方东侧云谷一带已经尽落于北齐联军的控制之下,其后方十分稳固,我军此时也难以对其出手,因此回军东线毫无意义!从敌军对我军城池围而不攻的这点看来,敌军极有可能想引诱援军向我子野城支援,再在某地埋伏对我军进行奇袭!待击溃我南齐联军主力,再一鼓作气将子野城拿下,并迅速南侵达到迅速突破我军南线的战略目的!由此看来,这支部队极有可能是此前曾与我联军主力遭遇的大梁军,而他们埋伏的地方则有可能在这!”田泰久说罢,在地图上指了指一个地方道。
“行天口?!”田信昌惊道。
“正是!若在行天口设伏,即便有再多的大军想从这边通过,只需切断首尾两个出入口,即便是军神再世想要安然无恙地过去,怕也是难如登天了!”
“什么!北齐联军竟如此阴险!”在座所有人听了田泰久的分析都纷纷惊道。
这子野城经由宋军数日连番攻打,敌军却非常怪异地进行毫无实质性地恫吓一般的打击!城内所有人唯一能得出的结论便是敌军畏惧于子野城的城防不敢轻易强攻,因而选择先从心理上恫吓城内将士!
可倘若按照田泰久的分析来看,敌军攻打子野城应该是相当从容不迫的!他们的目标竟然并非这眼前的子野城而是整个南齐联军的主力!
这一结论简直颠覆了自子野城守城战以来所有人的共识!可如今分析起来,再结合宋军怪异的行动,却又显得十分合理,令人信服!
“正是!在下认为,宪纲大人便是看清了这点,这才趁着敌军为我子野城吸引,直取敌方大后方!倘若宪纲大人一旦得手,北齐还能否留存暂且不提,这四万大军的后勤补给一旦被切断,不日必将撤回!届时,子野城之危自解!”田泰久顿了顿继续道:“还有相当重要的一点,敌军现在可是深入我军腹地,进来容易,要走可是难上加难!到那时候,我们子野城只需适时出兵,对准其背后给予其沉痛地一击!只要能够顺利攻破北齐联军主力,此战首功当非大人莫属了!”
“哦?”田信昌听完这些话,茅舍顿开,立刻化忧为喜兴奋地站了起来:“好!这次我田信昌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恭喜信昌大人!贺喜信昌大人!在下田泰久必定会誓死辅佐大人,将此子野城防守得如铜墙铁壁一般!”田泰久见众人都恢复了信心,不由也喜上眉梢道。
“哈哈哈哈!泰久此言,实在令人心安呀!”田信昌笑道。
正如周宪纲在信中所言的一般,南齐联军得知子野城被宋国与大梁两支部队围困后,并未如宋军所预料地向南折返,而是顺着崤阳道继续北上以整整六万大军直击北齐国主姜正幸所在的延南城!
如此一来,北齐联军所制订的以子野城为诱饵的战略目的便几乎等同于失败了!
延南城乃是北齐一方保证其南线胜果的一大重要据点,其地位相当于南齐联军一方的子野城对其北线势力的保证一般重要!
也就是说,一旦延南城被攻陷!自延南城以南,包括被宋军攻打下来的云谷一带的数座城市将会成为一支孤军,在无补给与外援的情况下,最终只能慢慢地被南齐联军步步蚕食!
因此,此事件在北齐联军中迅速传开,并且引起了极大的反响!首先收到消息的便是依照预先约定潜伏在行天口的大梁军主将孙成隆!
“什么!延南城竟然被联军主力六万大军围困了!”孙成隆惊道。
“成隆大人,此话当真?”副将孙忠赖闻言也是一惊。
“应当是真的!否则你怎么解释原定会折返进入这行天口的南齐联军主力为何迟迟不来?”孙成隆道。
孙忠赖思索了下,似乎事情正如孙成隆所言一般,也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倘若此事属实的话,咱们在这边埋伏岂非白费力气了?”孙忠赖道。
“谁说不是呢?这一次被宋军那帮山猴子所救,本以为他们神机妙算应该能趁机痛击一把南齐联军主力一雪前耻,这才听信他们之言潜伏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风吹日晒的!看来这帮孙子并不怀好意,一开始便想自己攻下延南城揽下此战首功呀!”孙成隆面有愠色道。
“如若是这样的话!宋军也过于阴险了点!可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也许宋军也并未想到南齐联军主力会舍弃子野城转而直接去攻打延南城呢?”孙忠赖提醒道。
“这帮家伙能够准确预测到敌军会在云谷设下埋伏,又岂能想不到南齐联军主力会攻打延南城?这说出去谁能信?”孙成隆有些近乎蛮不讲理地说道。
孙忠赖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毫无益处,便转言道:“不过,话说回来,成隆大人!此时咱们却占据着极好的战略优势呀!”
“哦?”孙成隆听了孙忠赖的话,饶有兴趣地问道。
“您看!现在北边的延南城被南齐联军主力围攻打得火热,南边的子野城则由宋军包围危在旦夕!而我军则刚好处于这两方的中间位置!无论是我军南下支援延南城或是北上给予南齐联军背后一击,都可瞬间改变整个战局!此正是传说中的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机会呀!”孙忠赖分析道。
“咦?”孙成隆仿佛明白了什么,轻锤了下自己的左手手掌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我得好好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延南城宋军这边,几乎同时也收到了南齐联军主力围攻延南城的消息!为了应对这战局上的急剧变化,宋军保持着对子野城的攻击,而所有主将则回到了本阵之中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大家想必应该都知道了!这南齐联军主力并未如我们预计地南下驰援子野城,而是直接北上攻打了延南城!这便犹如掐住了我军的咽喉,一旦延南城失守,我们在北齐的行动便会十分被动!我想听听各位对此事的看法!”赵忠繁开门见山地说道。
“子野城告急竟不能诱敌南下!看来!咱们在行天口伏击敌军的计策被识破了!而敌军反而将了我方一军!正如忠繁大人所言,此时延南城告急,一旦延南城被攻破,我们便不得不放弃此前的战果,退回延南城以北!非但如此,如果事态继续恶化下去的话,我军便得退回宋境!到那时候,此战就真的有可能要演变成卫国战争了!因此,延南城绝不容有失,在下建议还是立刻放弃这子野城北上驰援延南城!”赵龙泰道。
“请恕在下斗胆直言!在下赞同龙泰大人所言,延南城确实为此战关键,对我军也是无可取代的重要城池!然而,这子野城对敌军也是几乎同等重要的存在!在下认为,敌军此举便是想要将计就计将我方往北方吸引!在我军行军途中必然会设下伏兵突袭我方!与其盲目地去钻敌军的圈套,还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假戏真做地直接将这子野城拿下?到时候,敌军这后方重城一丢,便只得回师南下放弃攻打延南城了!”叶盛清分析道。
“盛清大人此言看似有道理!可恕老夫直言,此乃相当幼稚搏命之举!尽管延南城城防坚固,可敌军主力可有整整六万大军!我军面对的是几乎可以与延南城相媲美的子野城,而我军仅有两万兵力!即便此时强攻,你又如何能保证敌军在我军之前便早早地拿下了延南城?此举实在过于冒险,不妥!不妥!”赵龙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