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中秋时打下的浴桶终于派上了用场。乔慕浑身浸泡在热水中,浴桶旁边还烧着炭盆,暖和又舒坦。
他散着头发将头靠在桶壁上,慵懒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多动。这几日虽日日闲在家中,可他反倒是被累得够呛。
屋门被人从外边推开,还没等寒风吹进来就又被迅速关紧。
秦雁舟提了桶水进来,他将水桶放下,用食指指尖蹭了蹭乔慕白软的侧脸。
乔慕缩了一下肩膀,嘀咕道:“你可别再乱来。”他抬眼去看眼前的人,眼尾还漫着层薄红。
秦雁舟轻咳了一声,匆匆别开脸,“不乱来,我给你添点热水。”他说着将手伸到桶中试了试水温,又将提进来的一桶热水倒了大半进去。
一股热流袭来,乔慕被更甚的暖意包裹,他简直恨不得将脖子都全缩到热水里边去。
秦雁舟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屋里烧着炭盆,不通风时间久了该头晕的,洗快些。”
乔慕胡乱点点头,“我知道,再泡一会儿就好,你先出去吧。”
秦雁舟笑了笑,提上水桶出门重新将门关好。
大雪连着下几天几夜,远山被雪覆得白了头。
屋顶院前也积了厚厚一层雪,朝外看去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还在落着,不过比起前几日已经小了许多。
乔慕拢紧棉衣快步朝厨房走去,厨房里生着火,要比外边暖和不少。
秦雁舟在灶台边和面,见乔慕进来便道:“咱们今晚吃面。”
“好。”乔慕走到他旁边看了眼,又从放在一边的小篮子里拿了葱蒜出来剥皮摘洗。
他手里忙活着,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擦过,他低头看去,原来是小花。
“喵呜~”它用尾巴轻轻圈乔慕的小腿,围着他走了两圈后朝火炉边走了过去。乔慕这才发现被放在火炉边的猫窝,猫窝里两只小猫崽头挨着头正凑在一起睡觉。
乔慕抬头去看秦雁舟,问道:“你什么时候把猫窝搬到厨房里来了?”
“今天早上。”秦雁舟往盆里加了点水,说:“我看大猫时不时就朝外跑,怕两只小猫崽单独留在窝里被冻坏,想着厨房里暖和些就把它们拿进来了。”
乔慕看着他笑意渐深,“原来是这样啊。”
小厨房里温暖干燥,秦雁舟揉面擀面,乔慕则起锅烧水将佐料切洗备好,没费多少功夫就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
看见面条出锅,小花在一边急得直叫唤,大概也是饿了。乔慕把专门喂猫的小碗拿进来,盛了一碗什么调料也没放的面条给它。
猫食量小,尤其狸花猫性子野平时不爱着家,又会自己抓老鼠,养猫倒是比养狗省事不少。
不过想着它还要给两只小崽喂奶,现在外边天寒地冻的也不好总跑出去,所以乔慕还是多倒了些给它。
秦雁舟拿了两只大碗,将面条盛在碗中加上切好的姜蒜拌匀后端了一碗递给乔慕。“快趁热吃。”
“嗯。”乔慕从他手里接过碗,冬日里围着火炉吃饭暖和,俩人就直接端着碗凑在火炉边吃。
“对了。”秦雁舟刚坐下吃了几口突然道:“有个好东西我们倒是给忘了。”
“什么?”乔慕疑惑地望着他。
秦雁舟把碗筷歇在一边,起身到橱柜最底层取了个小陶罐出来,“之前不是炸了些鸡枞油吗?当时还说用来拌面条吃。”
乔慕恍然大悟,家里确实存了几罐鸡枞油,时间一久居然给忘了。
不过好在这东西跟咸菜似的能留得久,打开一看完全没坏,秦雁舟尝了一口,味道非常鲜美,这个时节还能尝道鸡枞菌的鲜香实在是难得。
他往乔慕碗里夹了几筷子,乔慕拌匀后一尝果然鲜美极了,“好吃,你也尝尝。”
听他说好吃,秦雁舟就直接拿了个瓷碗盛了一小碗鸡枞油出来,俩人就这样配着面条吃。这样的美味,就是比起吃肉也毫不逊色。
吃过饭乔慕收拾厨房,秦雁舟到后院去喂鸡喂牛。这个季节没有鲜草叶,牲畜大多是用干草料喂的。
他将草料稍微剁碎了些直接倒进牛圈里,又往牛槽中添了些水,牛圈早上才打扫过,这会儿倒还是干净的。
冬天是个休养生息的季节,就连水牛看起来都有些懒懒的不太精神,不过见了吃的还是动了动耳朵,积极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喂完水牛后秦雁舟又回去打了一桶苞谷粒来喂鸡,天气太冷,不少鸡都缩在角落抱成一团取暖,母鸡更是把小鸡仔都护到了翅膀下。
之前乔慕怕把鸡冻坏,在鸡窝里和棚顶上也加了稻草。秦雁舟看了两圈,这样效果倒是不错的,不过棚顶上积雪太厚。
他担心晚上再下暴雪的话鸡圈的棚顶怕是被压塌,所以就拿了笤帚过来把积雪都扫了下来。
雪压得后院的枯枝“吱呀”作响,天暗下来后又刮起一阵刺骨的寒风。外边实在是冷,秦雁舟将棚顶收拾干净后没多在外边停留,他顺手从柴垛抱了把柴火就又进了厨房。
乔慕见他进门就拿盆倒了盆热水。“快洗洗手,驱寒。”
“好。”秦雁舟将抱进来的柴火放在火炉边,又蹲下烫手。
乔慕将他肩膀上的雪抖落,把干帕子递给他擦手。“牛草还够吗?”
“够了,现在剩得还多。”秦雁舟擦干手后把帕子重新挂回架子上,又说:“要实在不够也能磨些苞谷砂掺点进去喂。”
乔慕点头,拿了针线篮坐回火炉旁边借着火光补旧衣服。冬闲大雪,要是不去串门在家里没什么事,也就只能吃吃喝喝,睡觉还有做做针线活。
窝里的三只猫吃饱喝足,大猫圈着小猫已经睡熟了。秦雁舟挨着乔慕坐下来,柴火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响声,火光跳跃照在俩人脸上,驱散了周身寒意。
秦雁舟道:“天快黑了,这时候做针线活对眼睛不好。”
“不碍事。”乔慕头也不抬,“这件衣裳磨破了个小口子,很快就能补好。”
他做得认真,手指捏着细针不断翻动,秦雁舟就没再开口打扰他,只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乔慕针线活愈发娴熟,没用多久就将破口补了起来,补得也好看。他将线头剪断打好结,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后往秦雁舟肩膀上靠过去。
秦雁舟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困了吗?进屋去睡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乔慕问。
“大概酉时吧,也可能戌时。”今日一整天没日头,秦雁舟也不能准确得出到底是个什么时辰。
“嗯……”乔慕在他肩膀上蹭了下,懒懒道:“我今日都睡了大半天了,现下还不想睡。”
“好。”秦雁舟捏了捏他的手指,“那我们就再坐一会儿,说说话。”
冬日跟农忙采茶时候比起来是清闲的,或许有人会觉得很无趣,但俩人却觉得这样安定温暖,不用挨饿受冻的日子就已经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