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苏砚掩唇咳了两声:“不需要三小姐长篇大论,只需将当时的情况告知谢将军,好让谢将军知道要犯命殒我之手并非我故意为之就好。”
谢祈安一双眸子落到自己妻子身上,左臂被血色浸湿,右手垂在身侧竟有几分颤抖,可他浑然不觉,只顾着盯着妻子看。
但是戴面具的男子对自己和苏砚都起了杀心,苏砚又是为了救自己而被牵连受伤,姜拂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刚要开口帮苏砚辩解两句。
谢祈安似是猜透她心中所想,先她一步开口了:“容容,若我说是我没控制好力道,我并非想取大理寺追捕之人的性命,你可信我?”
谢祈安满眼希冀的望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姜拂容的错觉,她竟从谢祈安的语气里听出了哀伤又小心翼翼。
谢祈安也只问她信与不信,可那人只承受了他一箭便殒命确实在意料之外。当时他寻着虞国探子的踪迹寻了过去,竟看见了自己妻子在场。
那时姜拂容搀扶着苏砚,两人间只见一片血色,谢祈安心下陡然一慌。大理寺的人在场,,他多少也明白了些,瞧见蒙面男子要逃走,当即挽弓射箭只想将人拦下来。
心绪起伏,力道过大,岂料要犯竟殒命当场。
姜拂容张了张嘴,也没说信与不信的话,只是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本来我都要驾车离开了,那位戴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故突然袭击我,苏砚带来的人手有限,那些侍卫根本顾不上我和苏砚。
若非苏砚有弩箭,只怕我们二人皆危。苏砚既是大理寺少卿,又怎会不知留活口的重要性呢?可当时确实是情况紧急,苏砚射出最后一箭也是不得已。
谢祈安,你应当是错怪苏砚了。”
‘你应当是错怪苏砚了’短短几个字,竟让高大的男人身躯一震。
许久后才张了张唇,哑声开口问:“就当是我错怪了苏少卿吧,我只想知道——我并非有意射杀大理寺追捕的要犯,容容可信我?”
男人还是那般,双眸充满希冀望着她,执着的等她给出一个答案。
姜拂容极轻叹息了声,随后开口说:“我相信于大事上你是有分寸的。”
闻言,谢祈安绷紧的神色才终于缓和了几分。
要犯殒命落网,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谁的责任比较大,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可看着二人间的气氛又再次沉寂下来,姜拂容只好再次开口:“二位,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只是徒然浪费时间罢了,你们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两个大男人的眸光多多少少还是夹杂着些许不甘,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可他们也没有时间再去过多纠结,一一吩咐下属将要犯尸体带了回去,经由仵作查验。
谢祈安手臂上的血迹已经流至手背,姜拂容忙将坐堂大夫又喊了进来:“大夫,这儿还有一位伤者呢,您再帮他看看。”
“这位大人,随我来。”大夫将谢祈安引进了内堂。
大夫都走了,见人还杵在原地,姜拂容轻斥了声:“谢祈安,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进去让大夫帮你包扎呀。”
谢祈安闷闷挤出一个‘好’字,才转身进了内堂。
大夫让谢祈安半褪去衣袍,本想帮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却在看到其右肩青紫肿胀一大片,还隐隐渗出了血迹的伤处时吓了一大跳。
更要命的是,那处竟还缠着满是血迹的绷带,显然是伤上加伤。相比之下,左臂上的伤势根本算不了什么。
“大人竟伤的这样重,早该叫小老儿帮您上药才是啊。”
这伤势分明比刚刚那位大人的还要严重几分。
谢祈安沉默着任由大夫帮自己上药,看起来应当是极疼的,可他却半声未吭,末了只问了句:“多久能恢复。”
大夫边收拾药箱边回话:“观大人体质应当不错,想来恢复的会比旁人快些,十天半个月应当能好的差不多了。”
——
等谢祈安包扎好伤势后,才发现姜拂容和苏砚都已离开。
还不等谢祈安胡思乱想,冬林就急忙上前解释:“姜府来人了,是姜大人亲自来的,夫人被姜大人带走了。”
谢祈安了然般‘嗯’了声,可双眸中还是闪过一抹失望。
走在自家将军身后,冬林还是忍不住开口:“将军,夫人当时误会您赶去的迟了,您为何不解释呢?”
谢祈安脚步顿了顿,想起姜拂容对苏砚的相救之举愧疚不已……
解释,他能解释什么?
“自己的妻子被人挟持时,我浑然不知,妻子也是被旁的男子救出来的。解释,我哪有那个资格呢?”
——
自那夜分别后,姜拂容已连着几日不曾见过谢祈安,姜熹仁得知自己女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暂时将人拘在了府里,严令外出。
“夫人,错了,刚刚那一针针脚走错了。”
姜拂容手中拿着一个香包在绣,可她绣工实在不算出彩,夏芝在一旁指导。
途中还是几经想放弃,都被夏芝耐心拉了回来:“奴婢再给您示范一遍。”
再次见到谢祈安,是在他生辰前三天。
入夏后,天气愈发炎热,夏日的雨水也多了起来,比之前几年只增不减。
谢祈安撑着伞等在姜府外头,姜拂容出来时,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几日不见,谢祈安面上多了几分疲态。
姜拂容:“谢祈安,你这几日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谢祈安如实应着:“近来圣上那边有事交待,确实有些忙。”
“身体是本钱,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
“嗯。”
俩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客套了两句,一时无言。
最后,紧抿着唇的谢祈安开口问了句:“容容,我想将生辰延后一段时间再过,你能多等等我吗?”
生辰延后?
姜拂容只当他是要反悔,脸色霎时冷了几分,不满开口:“当初明明说好的,我陪你再过一次生辰,你给我和离书?
你刚刚说的生辰延后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想说话不算数。”
谢祈安眸光暗了下去,自嘲一笑。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啊!
谢祈安:“我没有要反悔,我只是真的想让你陪我过一次生辰罢……。”
说到一半,他又换了话头 :“若是延后生辰容容觉得不妥,不如就将生辰提前……”
“谢祈安!”姜拂容脸色又冷了几分:“一会儿要延后、一会儿要提前 想,你到底什么意思?”
最后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谢祈安临走前,刚好听到姜府外出的小厮跟姜拂容禀了句:“三小姐,补品已经送到苏府了,苏少卿的气色也好多了呢。”
听得身后姜府小厮的话,谢祈安握着伞柄的手捏的愈发的紧了,迈出的步伐也加快了。
——
让姜拂容意外的是,当晚俩人的谈话不太愉快。
第二日,谢启明送了一封书信给她。
里头赫然是谢祈安已经签署好名姓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