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负手走进雄伟的贞观殿,李泌、黎敬仁、李白、杜甫、雷万春、吉小庆等人随后。
李瑛扫了一遭贞观殿的布局,缓缓的走上大殿中央的丹陛,在龙椅上正襟端坐。
黎敬仁亦步亦趋,心中暗自感慨李瑛已经皇帝相十足,霸气不在李隆基之下。
尤其让黎敬仁庆幸的是,自己当初背着李隆基给李瑛通风报信的行为是一次正确的抉择,成功的站队了李瑛。
美中不足的是,自己收了李瑛的贿赂,难免会给他留下贪财卖主的形象。
这也是黎敬仁当初没有果断逃离长安,前往灵州投奔李瑛的重要原因。
一是因为他当初看不清形势,不确定李瑛能否成为最后的赢家,第二就是舍不得在长安城内的家产与积蓄。
第三就是因为收了李瑛赠送的房产与黄金,给他留下了贪财的形象,这让黎敬仁投鼠忌器,迟迟不敢逃离长安。
至于方才说的什么妖后关闭宫门,禁止任何人出宫的措辞,纯粹是替自己找个借口。
事实上武灵筠当初最不在乎的就是太监,爱走不走,只是黎敬仁拿不定主意而已。
“当年皇宫内的四大宦官,如今竟然只剩黎知事一人了,真是世事无常呐!”
李瑛接过吉小庆递来的茶盏,呷了一口,感慨万千。
黎敬仁吃了一惊:“林招隐不在人世了?”
李瑛笑道:“他与太上皇相约共赴黄泉,没想到林招隐悬梁自尽之后,老头却又变卦了,哈哈哈……
骗的林招隐独自上了黄泉路,到了阎王面前还不知道如何陈述呢!”
“唉……太上皇这么惜命的人,怎么肯主动去死呢?”
黎敬仁苦笑着摇头,“太上皇一生最看重的有三样:一是性命,二是权力,三是女色,其他对太上皇都不重要。”
“呵呵……还是黎知事了解李隆基啊!”
李瑛向黎敬仁竖起了大拇指,接着提及正事。
“长安三大内有宫女七千,足够服侍了。
洛阳宫的宫女有两万,实在太多了,朕决定在未来的一年之中裁减一万五千人,保留五千就足够了。
至于太监,留两千人在洛阳宫,调三千人到长安三大内效力。
这件事呐,就着落在黎知事的身上了,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黎敬仁先是一愣,旋即俯首施礼:“奴婢遵旨!”
李隆基都是嫌宫女不够多,怎么到了李瑛竟然主动裁员?
而且一下子就裁掉了一多半,这可是个得罪人甚至挨骂的差事。
不过,黎敬仁既然已经被委任为洛阳宫的知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把那些年龄大长得丑又不聪明还没有关系的宫女裁掉……
顿了一顿,李瑛又道:“朕也知道大部分宫娥并不想离开皇宫,但宫内冗员实在太多,开销巨大。
大唐经此浩劫,百废待兴,到处急需用钱,皇宫内必须节约支出。
朕命你给计划裁减的宫娥登记造册,交由兵部发给军中立下功劳的将士挑选,若被选中,则可促成一对良缘。
如此一来,这些宫娥们有了归宿,而皇宫也可以节省开支,可谓两全其美。”
“圣人能为宫娥们着想,实在是她们的福气,这样的话,奴婢也能少挨一点骂了!”
黎敬仁闻言心服口服,再次弯腰赞颂。
最后,李瑛才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对了,朕的三郎和四郎听说一直被关在洛阳宫,黎知事可曾见过?”
黎敬仁一直寻找机会邀功请赏,闻言急忙禀报:“回圣人的话,两位皇子与那个姓江的良家子全都在奴婢的家中。”
“哦……为何在你的家中?”
李瑛诧异的问道,莫非这黎敬仁有什么非分之想?
黎敬仁急忙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听闻武氏准备逃离洛阳,奴婢猜测她可能会裹挟两位皇子作为人质,便前往袭芳院查看。
果然撞见阉贼牛仙童欲劫掠江氏与两位皇子,便将之刺杀,随后把两位皇子与江氏藏匿在家中。”
“原来如此,朕又欠了林知事一个人情啊!”
李瑛闻言喜出望外。
两个儿子不仅安然无恙,还保住了江采萍,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江采萍被李隆基染指了没有?
虽然李瑛对这两个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总归是这具身体的血脉,能活着自然比死了好!
林招隐马上走到一旁,吩咐自己的几个义子出宫一趟,前往自己的府邸把江采萍与两个皇子带来。
听到李瑛提起两个儿子,李泌站出来提议道:“圣人,我军既然已经收复洛阳,就应该重新将王夫人下葬,并追谥封号。
以洗刷武氏对圣人的污蔑,让天下人相信王夫人并非圣人所谋害,而是死在武氏之手。”
李瑛捻着胡须颔首:“李卿言之有理,即刻昭告天下,追谥王氏为贵妃,并命河南府派人将其棺椁掘出,送回长安葬入皇陵。”
“李白遵旨!”
李白拱手领命,他的职位是翰林侍诏,也是一个专门负责起草诏书的差事。
李泌又道:“仅仅追封王贵妃还是不够,两位皇子的郡王乃是由洛阳伪庭所册封,圣人应该册封两位皇子为亲王,弃用洛阳伪庭的封号。”
“言之有理!”
李瑛思忖片刻,再次宣布了对两个儿子的册封,“太白再起草诏书一封,册封三郎李仰为滕王、四郎李优为郯王。”
“臣遵旨!”
站在旁边的李白再次拱手领旨。
小半个时辰之后,黎敬仁的义子带着惴惴不安的江采萍,以及眼神中透着惶恐的李仰兄弟来到了贞观殿。
在李隆基的要求下,江采萍虽然扮演了一段时间李瑛的妾室,但现在即将见到正主,心中未免忐忑不安。
而李仰和李优心里认为阿耶是害死母亲的凶手,脑海中瞬间浮现被祖父虐待的画面,祖父说阿耶是禽兽,那他是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贞观殿里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大人与两个孩子的声音。
李瑛双眼眯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走进大殿的这一大两小。
不对,严格来说,十六七的江采萍也应该正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虽然李瑛已经阅历了许多绝色美女,但不得不承认,江采萍的姿色也属于极品,即便比起杨玉环、沈珍珠这些在史书中留名的绝色尤物,也是不遑多让,自有一番属于她的风情。
两年没见,李仰和李优这两个孩子都长高了一头,但身体却很单薄,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饭的样子。
掐指算算,这哥俩自从去年十月被李隆基投进天牢,到现在已经十四个月,李瑛能够想象他们在这期间承受的苦难。
尤其是两个孩子眼神中的恐惧,让李瑛这个父亲感到怜悯,猛地一下子就激起了他心底的父爱。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与李隆基这个祖父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如果李隆基对两个孙子足够关怀,完全可以抚平他们心灵的伤痕。
从两个孩子的眼睛里,李瑛看不到一丝温暖,只有恐惧和迷惘。
由此可见,李隆基根本没有拿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孙子……
“李隆基啊李隆基,你是怎样对待这两个孙子的,你比谁都心知肚明。
回头我让他哥俩去伺候你,让你种豆得豆种瓜得瓜,这也算公平吧?”
李瑛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幻想着将来祖孙三人“团聚”的画面,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恩的报恩,让老贼体验下什么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三郎、四郎,快点给圣人磕头!”
看着两个孩子有些发呆,站在一旁的黎敬仁急忙开口提醒。
两个孩子这才后知后觉的跪在地上磕头:“孩儿拜见父王!”
“是父皇,不是父王。”
黎敬仁再次提醒,“你们的阿耶现在是大唐皇帝,已经不再是你们下狱时候的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