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霏玉屑惊人听,歌和阳春满座谣。
四楼的文人雅士们本正在群雄舌辩,忽然一道瓷器落地的声音响彻在中央,一个身着鹤氅的少年与一个精贵的黄衣小公子“对峙”了起来。
少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可惜地摇了摇头,对那小公子缓缓道:“啧……粉彩镂空瓷瓶价值连城呢,你说该怎么办呢?”
众人一听这个名字不由都讨论起来,“什么?那瓷器竟然是失传已久的粉彩镂空?不会是个赝品吧?”
“你别说……看那纹路和质地真有点像那么回事,也……或许是真的呢?”
“那要是真的,这件瓷器确实价值连城啊!”
“诶……这要是真让我看见真品了,实在不枉我来此一遭啊!”
小公子一听众人这样说,又看了看少年好整以暇的目光,不由咽了咽口水。他禁闭还未罚完,本就是偷偷跑出来的,如今还摊上大事了。
为什么苍天要这样对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什……什么怎么办?小爷……我可没有撞你,是……是……”
少年见此,轻笑出声,眉眼淡然,仿若摔碎的不是他的东西,“哦?是这瓷瓶长脚了要往你身上撞?”
说着,少年缓缓蹲下,纤细的指尖捻起一块碎瓷片,淡淡道:“瞧这花纹、质感、工艺……嗯,不愧是有名的瓷器。”
每听少年说一个词,小公子就越是面色白了几分。他看着少年慢条斯理的动作,矜贵悠然,却总有种压迫感。
直接闭上眼破罐子破摔了,“我……这瓷器要真是价值连城,你将我卖了,我也赔不起!”
少年听后轻笑一声,“谁说要将你卖了?”
“那……那你要如何?”
少年平静地站在原地,腼腆地笑了笑,“其实方才你打碎的是个赝品。”
众人一听都愣了,竟然是个赝品,白瞎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了!
这少年看起来是公子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没想到品行如此恶劣!
那小公子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面颊气地鼓起,“只是一个赝品你还要这样吓唬我!”
少年抬眸,不置可否,“可我没说里面有没有装东西啊。”
小公子一听,面容又紧张了几分,眨巴着眼睛看向他,“那……有没有装啊?”
“装了。”
“不好意思,我……”小公子面上浮起几抹愧疚。
他还未说完,少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也是赝品。”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嘛!”小公子一听,脸颊又急怒几分。
“好吧,只是……”少年又是腼腆一笑,“我没说只装了一个啊。”
小公子深呼吸了一番,竭力抑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你只管说里面有没有真品。”
“有。”
“那你直说多少钱吧,小爷还赔的起!”他如今已不抱侥幸了,直接心灰意冷,坦然面对生死,大不了回去便让他爹再打一顿。
少年见此轻轻挑了挑眉,将半个破瓷瓶拿起,往里瞧了瞧,徐徐道:“我没说它坏没坏啊。”
捏起拳头,小公子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那坏没坏?”
“没坏。”
“啊啊啊!耍本小爷很好玩是嘛!”
那小公子看样子快被眼前的少年逼疯了,说着便挥舞起了拳头。
少年不慌不忙地制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摊开来,一抹殷红晕染在手心中,“……小孩子莫动火气。”
“你是没伤到真品,但伤到我的手了。”
江晏栖上了四楼看到的就是这样“极限拉扯”的戏剧性一幕。便是阿行和茶白看得都不由瞪大了眼,天哪,这个少年太可怕了!
不过……阿行认真瞧了两眼那道血痕,不由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这伤口可太深了,确实需要处理,再过不久该消失了。”
“……”
茶白听到阿行的话,没控制住笑出了声。她是一个沉稳的宫女,若非忍不住,轻易不笑。
只是,看到此次事件的主人公,江晏栖却是笑不出来。那个看似纯良,慵懒俊俏的少年可不就是沈槐奚。
她看到了沈槐奚,沈槐奚自然也看到了她。他望过来,只淡淡笑着,眉眼比阿行还要清澈两分。
眉眼挑了挑,沈槐奚低头对旁边又哑了声的小公子道:“去将刚刚上来的姑娘请来为我包扎,我便不计较了。”
小公子一听,蓦地瞪大眼睛,这点伤口还要包扎?还要姑娘包扎?
这个色胚!
他定然是为了让姑娘包扎,才这般戏弄他!
偏偏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他还是去了。
江晏栖知道沈槐奚一定是计较她跑到上京来,只是……如今已成定局,她也逃不开。小公子来请她时,她便应下了,她也的确须要好好与沈槐奚谈谈。
顾行止见此牵了牵江晏栖的衣袖,轻声道:“姐姐为何要突然去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包扎。”
只是阿行说着却不由感觉身上一凉。那少年只是轻飘飘地看着他,可不知为何,那清澈的凤眼是琥珀色的,明明漂亮的过分,却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江晏栖无奈地看了一眼茶白和忆白,让他们将阿行带好,道:“姐姐同他认识,去叙叙旧便回来,阿行乖。”
沈槐奚看着江晏栖步步而来,无声地勾起了唇角,他的阿晏还是那般模样呢。
“槐奚,换个地方说吧。”
沈槐奚点了点头,俊美清澈的面庞上是虔诚,“阿晏说的,我都会应允。”
随着两人离开,笔墨官司又开始了,四楼尽是文人的“唾沫横飞”。